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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看样子,高拱也是看到了那句话,才会在这时候又赶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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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或询诸阁臣,谕以勿畏嵩威。”

    皇帝手上拿着杨继盛的折子,一字一句的念着,声音低沉,毫无起伏,不透喜怒,可知道皇帝为人的人却明白这是暴风雨前宁静——皇帝必然是气急了,得要使劲压着声音才能压住那股儿要冒出头的火气。

    大太监黄锦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的跪在下头,屏息不言。

    “好一个‘臣如不言,又再有谁人敢言乎’,满朝大臣,只他杨继盛一个是忠臣?!首辅是天下第一的奸臣,朕难道是古今第一的昏君?!”皇帝看完全文,冷怒之下,手上一松,上好的白玉茶盏跌落在地上,瞬间碎成几块,素白的玉片映着水光,水迹浸透绣着五爪金龙的地毯,犹如巨龙行云布雨下的那一抹水迹。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无人敢在此时回应皇帝之语。满殿皆是一片寂静,宫人皆是伏地瑟瑟而不敢言,只有皇帝喘气时发出“赫赫”声,犹如受伤气急的野兽一般,带着锋利而直接的杀意。

    然而,皇帝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充满怀疑的反复看着奏折后面那句“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疑心顿生:那杨继盛难道和二王有所勾连?

    天家本无多少父子之情,到了皇帝这一家子,面也没见几次,那点儿父子情就更加淡薄了。他坐着天下最硌人的椅子,满眼望去,只觉得无人可信,无人不可疑,哪怕亲子亦如是。

    皇帝沉吟片刻,终于沉下气,垂目去看跪在地上的黄锦,冷冷道:“你亲自去诏狱一趟,去问杨继盛,何以论及‘二王’?”

    黄锦自皇帝在王府时就跟着他了,深知帝心,恭恭敬敬的把头扣在地上,抬高声音,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句:“奴才明白了。”

    就在这时,殿外守门处立着的一个小太监,不易察觉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然后悄悄的把头凑到边上人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赶紧和首辅大人说一声,陛下起疑心了,要去诏狱那边问话……”

    第11章 明前龙井(修)

    杨继盛折子上的那么一句话,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该看见的人都已看见,该上心的也都上了心。

    裕王忧心忡忡;皇帝满心猜忌;严家父子却是乐了个开怀。

    原本,杨继盛死劾严嵩,情况不可谓不紧急,哪怕是严嵩本人都羞恼气急。只是,杨继盛这折子扯上了二王,一下子就戳爆了皇帝的疑心窝子,不仅顿时引开了皇帝的心思更是给了严家父子借刀杀人的机会。

    严嵩年纪渐长,渐也不如往日里的冒险,如今听了宫中来的消息,依旧有些犹疑:“陛下虽是起了疑心,但杨继盛也不是个蠢人……”

    严嵩与发妻欧阳氏感情甚好,膝下只得严世藩一子。故而,严世藩自小就养得好,生得短项肥体,虽是一目失明但双目依旧精光内蕴,内中带着的是无尽无止的贪婪——对财富、对美色更是对权利。比起生性简朴的严嵩,他乃是个不耐困苦之人,为人好贪,喜享受,出入皆有如花美人相随,以象牙为床、金纱为帐,金玉为盏,哪怕是后院姬妾都是身着绣龙凤纹的衫袍,珠翠满头。

    偏偏,这样一个人,上天还给了他一颗七窍玲珑心以及聪明绝顶的大脑。

    要说他多看好景王,多厌恶裕王,未必。

    是,景王较之裕王,性子更加灵活机敏。他不仅为着讨好皇帝而学着求神问道还每每给严家送礼,内宫里还有个能在皇帝枕头边吹耳边风的母妃,哪怕是皇帝,心里头怕也是更喜欢他。但是,景王到底不但是长子,正所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祖宗礼法在上,只此一条景王便输了裕王一半。严家若是保裕王,裕王登位后怕也不会领多大的情——人家本就是占着大义的长子,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只有推了本来没有机会登位的景王上位,才能显出严家的手段,才能得了那从龙之功,延续严家的富贵。

    功大莫过从龙,如此大功,就这么送到他眼前,怎能放过?

    严世藩坐在躺椅上,听了严嵩的话,只是随意的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他姓杨的说话?”严世藩粗短的手指按在黄花梨木做的椅柄上,笑容里透出些许狡猾,“陛下反正又不会亲去,咱们自家里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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