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一片一片地晕染开来,将夜空压得很低很低,似乎就笼罩在人的头顶上,够不着也出不去。 远郊一家客栈,独立在夜空中,唯有门上悬着的一盏风灯叫风打得摇摇晃晃,在黑夜中散发出极微弱的光。 宁恪望着手中的剑,眼神深沉。 谢老七阴着脸走到宁恪的房间里,说:“早些休息,等天亮我们就启程。” “就在这儿?不怕宁晋的人找来吗?” “他们已经被引去另外的地方了,少主不用担心。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到姜国的地界了。” “雪仪…我是说四公主,她不走吗?” 谢老七沉了沉声:“我们带不走她。” 之前魏瑶为了不打草惊蛇,仍返回了靖国皇宫里,谢惊鸿和谢老七带上宁恪逃走后,她就被软禁了。 谢老七知道宁恪与魏瑶感情不一般,道:“之后,七叔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回来的,请少主放心。”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遣走谢老七,宁恪闭上眼。 魏瑶跟他说起他的身世,他很久都没能接受。直到谢惊鸿卷着满身的血腥来找他时,连问都不问就将他带上了逃亡之路。 他的义父,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何湛,是他的兄长。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么? 何湛不常来鼎资堂,似乎宁晋格外倚重他,常让他伴在左右。 宁恪知道他们曾在玉屏关一同出生入死,何湛对其全心全意,让宁恪有些嫉恨。并非何湛有多好,只是他生平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情意,他甚至都会嫉恨身边的一个宫女,那女子难得出宫探亲,回宫后就捧着一块糯米糍,听说那是她娘亲手做给她的。 那时候宁恪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在嫉恨,只觉这个宫女脸上的笑尤为丑陋,他一把就将这个宫女推到池塘中去,看到她花容失色地在水里挣扎,心里十分痛快。 后来何湛来鼎资堂教他,宁恪还拿这件事洋洋得意地跟何湛炫耀,哪知何湛只回了他一句:“四殿下只是得不到而已。” 宁恪不知为何就气红了脸,作势就要打何湛。 宫里哪个人挨四皇子的打,不得诺诺唯唯地受着?可何湛就不,何湛同他动起手来毫不留情,一把就将他推到盛冰的水缸当中,缸不大不小不浅不深,刚好湿透了他的衣衫。 “你敢推我!” “生气吗?”何湛半跪在他的面前,“是不是气得都想杀了我?” “你信不信,本殿下现在就叫侍卫进来抓你,砍你的头!” 何湛说:“那个宫女…心里应该也这样想过。她都快恨死你了,因为你残暴恶毒,拿人命取乐。” 宁恪委屈得哭出声来,他觉得何湛误解了他。 他才不是残暴恶毒的人,他只是很讨厌那个宫女,却并没有想要她的命。 后来他在谢惊鸿的指使下杀了个人,很简单的原因——那个人冒犯了他。 宁恪杀了人之后,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满地都是鲜血,没由来的恐惧就像水一样淹没了他。 他跟谢惊鸿说他害怕。 谢惊鸿笑着问他:“你在宫中难道不吃肉吗?” “吃。” “为什么你吃他们都不觉得恐惧,杀个人就会害怕了呢?” 宁恪愣了愣,说:“可他…是人,不是…动物。” “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你要活,就要吃肉;一样的,你要活,就要杀人。” “义父…我不懂。” “你能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