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了很久,何湛一直在逗永乐笑。永乐已经玩了半天,着实有些累,在何湛怀里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何湛轻轻拍着她,哄她睡。 待她睡熟,何湛才将她抱给宁左。 宁左接过来,低头看永乐的睡颜看了很久,待到天边染了些暮色,宁左问:“当初我遇袭一事,三叔知情吗?” 何湛身子一僵,半晌才答:“我不知。” 宁左说不上喜忧,喜于何湛未参与此事,忧于宁晋信不过何湛。 宁晋回府时已到深夜,府中的人说宁左已经把永乐接走了,宁晋有些不怎么开心,到破月阁去看何湛的时候,瞧见他又在偷偷喝酒。这次倒不是往醉里灌,他身子寒,喝些温酒暖身,会让他舒服一些,只是酒也伤身,不宜多饮。 “这次叫我抓到了。”宁晋走过来,还见何湛拿酒杯往袖子里藏。 何湛被抓个正着,脸有些微红:“我就闻闻味儿。真的。”说得一点都不坚定。 宁晋笑道:“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你最近在喝药,顾着身子也要少喝。” 何湛说:“永乐走了,缺个人总觉得少点什么。” “知道你喜欢孩子,回头我在亲族里挑个乖巧的叫叔带着,怎么样?” “不必。” 怎好叫别人骨肉分离? 提到骨肉,何湛仿佛想到什么,眼睛黯下来,第一次有了试探的心思。他说:“往后等你有了子嗣,臣帮忙照看着,也是一样的。” “我不会纳妃。” “主公…” 宁晋握住何湛的手:“我知道叔喜欢孩子,却不想叫你去娶旁的女人。纵然这会让你遗憾平生,我也不想。你有这样大的胸怀,容我纳妃立后,我却没有。”宁晋将他的手按在心脏处,说:“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个。” 得到想要的答案,何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从前就有两难的决断,无论宁晋如何回答,终不是圆满的。何湛道:“没有这样的规矩。当上皇帝,民间该如何议论你?龙阳之癖,不遵礼法,这些都会成为青史册上的符号。” 宁晋:“百姓也曾诋毁你,为何你不在意?” “诋毁我又有何妨?你…你不一样。” “诋毁我又何妨?三叔于我,也是不一样的。这本就是我的家事,缘何要顾及他人?天下可负,唯不能负你。” “宁晋…” 宁晋不想再与他纠结此事,他不想何湛为此惶惶不安。何湛为他挡了那么多年的风雨,如今该是他站在何湛的前头了,不然该如何对得起何湛满身的疤痕和病痛? 宁晋转而道:“过不了多久就是登基大典了。叔快点好起来,以后都会好的。” “景昭帝他…” “差不多了,也就是这两天。” 何湛将宁晋的神情打量了一番,问:“你当真…不难过吗?” “本就是个外人。”宁晋笑了笑,“有什么好难过的。”与宁左宁右一样的外人。因为景昭帝,还让他与何湛平添了不少隔阂。再怎么说,景昭帝当初害死何大忠,何湛忘不了这个仇。宁晋到现在都记得当初何湛从梧桐殿出来,拿着刀抵在他的颈间,眼神狠得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说出的话却比刀都要锋利,字字要人性命。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四个字像是触碰到宁晋的敏感神经,他顿了顿,反问道:“如果换了谢惊鸿,叔会怎么做?” “…臣明白。” 景昭帝驾崩那天,告祭的白绫悬满城,仿佛这年的冬天下了第一场雪。 在宫墙外头巡夜的人都能听见皇宫里凄凄艾艾的哭声,夜里巡逻时背脊总能生出凉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