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厚嫁之风,从宋时便有了,那时候便有了溺女之俗。”张清皎淡淡地道,“有些人眼中自然只有面子,妆匣置得越好,女儿便能高嫁,也显得家中资产丰厚。若是拿不出足够的嫁妆,便在街坊邻里抬不起头来。他们只能活在人言当中,而人言……对于不少人来说,亦是足够可畏。” “不过,也不仅仅是厚嫁才导致溺女之俗。”谈允贤接道,眉宇间郁色更浓,“自古以来,便有生男弄璋生女弄瓦之言。儿子是自家人,可传宗接代;女儿却是外姓人,生来只会讨嫁妆。由此,生男之风愈盛,甚至还流传着连生数女便为不吉,坏了家中生男气运之言。所以,有些人家便因此将女儿溺死,以求不再有女胎敢投生,投生的便只是男胎了。” 仙游长公主更是惊得险些将茶盏都砸了:“这……这简直就是狠毒至极啊!!杀女儿便是为了生儿子,这是哪里来的歪道理?!女儿命就如此贱?男儿命便如此贵?!” 听了她们的话,张清皎胸臆间亦难免生出物伤其类的痛意:“仙游,你却是说对了。这世间确实对女子不公,许多人都认为女子命贱而男子命贵。极端些的便是这种人,杀女而求子。便是不极端的,何尝不是觉得女子乃是阿附男子而生,不可能有自己的主意与打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多少女子从出生到死,都不能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此语犹如当头棒喝,令仙游长公主不自禁地怔住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竟是想得入了神。愈想她便愈觉得嫂嫂说得对,就算她贵为金枝玉叶,不也是不能做主么?若非兄嫂开明,三位姐姐如何能自己选驸马?如何能知道自己想过甚么样的日子?不还是得遵从长辈之命,无知无觉地便盲婚哑嫁?随波逐流地过日子? 谈允贤与几位女医亦是愣了愣,心中亦涌出无尽的感慨。她们都是已经走出内宅的女子,之所以能走出来,一方面是皇后娘娘的恩典,一方面也因家人宽容之故。可济慈堂这两年来,没少受过人指指点点。甚至她们拼尽全力救下的病患,也有些对她们“抛头露面”颇有微词。 可凭什么男子能当大夫,女子便不成呢?她们的医术明明不比任何一位男子差,凭什么便要受人质疑?但若与其他女子相较,她们的遭遇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极有可能许多女子擅长医术,却因被困在内宅,根本无法出门诊治救人,白白耗费了一身技艺。更有可能许多女子明明对医术感兴趣,却因家人拘着不许学这些,便生生地耽误了。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张清皎轻轻一叹,“数千年的偏见,非一朝一夕能改变。不过,我等便是为改变这些偏见而生。咱们这一代不能成,一代又一代好好经营,迟早能扭转这些流毒,给咱们女子挣出一片天来。” 仙游长公主与谈允贤等又不由得怔住,先前的愤懑与痛苦竟是缓缓退去,心胸间不自禁地涌出了万丈豪情——是啊,她们便是为了改变偏见而来的!在没有尚医局、没有济慈堂之前,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女子也能光明正大地行医? “诸位,你们可愿南下,救一救那些可怜的孩子?”张清皎又正色问。 “娘娘,我愿往。”谈允贤立了起来,眸中满是坚定之色,“南直隶本便是我的故乡,我愿往应天府,施救那些孩子,改易女子们的想法,让她们知道,女子命不贱,她们原也该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世间的!” 张清皎为她所言而震动,正欲点头答应,便又有女医道:“娘娘,谈宫医身负重任,应该留在京中。毕竟济慈堂刚在京中站稳脚跟,又以谈宫医为招牌,她轻易不能离开。而且,她是负责给娘娘诊脉的宫医,也不应离京。臣妇愿代谈宫医南下!” “臣妇也愿往!”其他女医也纷纷立起来,争先恐后地道。 谈允贤不禁苦笑:“我若出京,确实对不住娘娘多年的恩典与照拂。但宫中有尚医局,娘娘凤体渐安,暂时交给诸位尚医与宫医,我也能放心。我本便是南直隶之人,在应天府亦有亲眷故旧能照拂一二,你们却对当地不甚了解,恐怕不易经营。更何况,你们年纪轻,成婚不过两载,不是膝下儿女尚幼,便是尚未得个孩子,如何能远离京城?” 众女医听她提起这些现实之事,不由得对视苦笑,沸腾的热血也渐渐平静了些。是啊,她们都嫁在京城,远去应天府那等陌生之地,确实十分艰难。不仅会面临家人分离之苦,声名毁坏之难,还会遇见不通当地民情俗务,难以处理各种急事等等危机。更何况,她们从前只顾着跟谈允贤行医问诊,也不通经营,不知道该如何开设济慈堂,很可能数十年都不见得有起色。 张清皎思索片刻,正要给她们提些坤宁宫众人已经想过的解决之法,便见有宫人来报,说是茹尚医与李宫医过来了。两位年纪长的女医一起进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