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回,那时候也奔上奔下看得可仔细了。这次他打算给娘的院子画一张舆图,她在宫里每天都能见着自己过去住的院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说过,这儿自娘娘入宫后,布局摆设便从未变过。”张鹤龄道。旁边的张延龄接道:“是啊,这儿的布局摆设,可比你的年纪都大呢。” “以后也不会变了?”朱厚照歪了歪小脑袋,“也不会给别人住?” “当然不会变。这个院子是属于娘娘的,永远都是娘娘的闺房。”张鹤龄回道。他是未来的寿宁伯,只要他希望这个院子一代一代这样传下去,应当便能够成真。说到底,即便他们都去世了,子孙后代也一刻不能忘记——张家究竟是靠着谁发迹的,阖家最应该尊崇的到底是谁。 直到夜半时分,帝后方离开张家回宫。张峦带着张鹤龄与张延龄立在寿宁伯府门前,目送那几辆清油马车缓缓远去,心中既释怀又怅然。释怀的是,女儿终是有机会回了一趟家;而怅然的则是,不知何时还有机会在家中见着她。这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父女甚至都不曾说过几句话。 “爹,方才阿筠与我说,姐姐走动间颇有些小心,或许应该是又有好消息了。”张鹤龄忽然道,“若这回是位皇子,姐姐的位置便彻底稳住了。日后再也不会有人还拿姐夫膝下子嗣单薄来说事了。”当年宣庙膝下不也只二子?有两个中宫所出的嫡子,已经足够了。 “我倒觉得皇女更好。”张延龄道,“大外甥对妹妹可是照顾得很,若是有了弟弟,指不定每天带着弟弟上蹿下跳的,满宫闹腾。” “无论皇子与皇女,都随缘就是。”张峦捋了捋长须,摇了摇首,“我只希望一切顺利,别让她伤了身子。”多子多女自然是福,可是所有福分的前提皆是女儿身体安康无恙。不过,有尚医局在,应当无碍。如今宫中的尚医局、宫外的“仁安堂”,医术和名气都远远胜过了太医院,他大可放心了。 ************ 上元之夜这次出行,不仅令朱祐樘心情愉悦,还收获了一个喜讯。而对朱厚照而言,自是大开了眼界,一连几天他都专注于画灯市的“舆图”。看着像是“舆图”,其实只是将他的所见所闻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记录下来。在张清皎看来,更像是图画日记。即使是年纪最小的小公主,也咿咿呀呀地惦记着自己的兔子灯笼,每每瞧见哥哥画涂鸦灯市,都仿佛瞬间便能看懂似的很是兴奋。 见兄妹二人皆沉浸其中,张清皎自是不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索性也给小闺女一些墨汁颜料,随便她在纸上盖手印儿。小家伙顽得可高兴了,仅仅是盖不同颜色的手印脚印,便能顽两三个时辰。待到朱祐樘回来的时候,不仅瞧见了一只乌黑的皮猴子,还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猴子,顿时便乐了。 “你只顾着乐,可不知道,咱们家闺女一直都想尝尝那些颜料的滋味。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教人看住了她。”张清皎笑道,“下回不教她顽颜料了,便用花碾碎了的汁液给她顽罢。都是能制成胭脂香粉的,还能做点心吃的,想来她吞下去也没事。” “像她这样的年纪,便是不管拿到甚么都想尝尝滋味的。”朱祐樘道,丝毫不嫌弃地将两只小猴子搂起来,完全无视了自己身上沾染的墨汁与颜料,“眼下没有花,只能等开春的时候再让百工坊研制。” “怎么样?今儿头一天上朝,案头上有没有一堆折子,说咱们上元出游观灯的事儿?” “说来倒也奇了,竟是一张折子也不曾提到此事。就连王先生上的折子,也是中规中矩的跟着大家说,大哥儿该出阁读书了。按理说,以他的性情,不该像西涯先生(李东阳)那般变通,至少该像木斋先生(谢迁)一样,拐弯抹角地说几句才是。” “想来应该是有人劝住了他。”张清皎道,目光微微一动,“说起来,当日见王先生身边跟着几位青年,不知哪一位是万岁爷上回召见过的才子王守仁?”她其实那天晚上便有些好奇了,扫了那几个青年好几眼,只是怎么也不能将他们与后世流传的画像联系起来。后来又觉得贸然问起王守仁有些奇怪,便一直都不曾细问。如果那天真的意外见到了王守仁,那今天就算是听得被弹劾的消息,也算是值得了。 “卿卿还记得王守仁与李兆先?”朱祐樘想了想,“当时他并不在王先生身边,应当是走散了罢。王先生身边的,应是他的二子、三子与幼子。” 张清皎略觉有些遗憾,但仔细想想,见到了王华与他的儿子,四舍五入也等于见到王守仁了。毕竟,他可是王守仁的亲爹,他儿子是王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