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着诋毁的无情天子。谣言不能轻信,无需多言, 无需多问,他便知道日后该如何做了。总归只要愿意听这位皇帝侄儿的安排,往后的日子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 叔侄俩说了些家常,朱祐樘便亲自陪着崇王朱见泽去仁寿宫拜见周太皇太后。周太皇太后早便听人禀报说,崇王昨日已经进京,今天便会入宫觐见。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便已是甚么都顾不上了,一心等着见幼子。连一群晚辈清晨前来问安,她亦赶紧将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王太后、张清皎与重庆大长公主作陪。 随着外头一声高唱:“万岁爷驾到!崇王殿下到!” 周太皇太后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满面皆是期盼之色,不由自主地便要往外行去。王太后与张清皎赶紧上前扶住她,她却朝着两人摇了摇首,只扶了重庆大长公主。母女二人疾步行至寝殿门口,就见朱祐樘携着一位面貌熟悉而又陌生的中年男子走来。 周太皇太后眼中似悲似喜,两行泪落下:“我的儿……整整二十年没见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当年她送走的幼子正是弱冠年纪,她记忆里的他也始终是青春年少的模样。然而,时间不饶人,二十年过去,幼子又怎么可能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呢?相隔如此漫长的时光,她们母子都被岁月磋磨成了另一幅模样。 “母后!”崇王更是热泪盈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行到她跟前叩首,哽咽道,“母后,儿子……儿子终于能回来在母后膝下尽孝了!!这么多年来,儿子无时无刻不念着母后,念着皇兄和姐姐……” 母子俩抱头痛哭,重庆大长公主亦是垂泪不已。王太后立在不远处,望着周太皇太后失态的模样,轻叹道:“在皇家,真不知多子究竟是不是多福。与母子生离相比,也许我宁可没有孩子,心里还好受些呢。”一直得不到,与得到后却失去,定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痛苦。前者尚有机会看开,后者却始终会是挂念与心结。 张清皎扶着她,低声道:“往后便不会如此了。人为地隔绝亲亲之情,本便不符合人伦大义。既然大家都觉得痛苦,又何必非得完全遵照祖宗的规矩而行呢?理解祖宗当年制定规矩的本意,而非纯就规矩而论规矩,岂不是更合适些?” “话虽如此,这却并非易事。”王太后道,握住她的手,“不过,母后比谁都更希望崇王留在京中。藩王留京一事的关键,应该仍着落在崇王身上。解得崇王的困局,便能解得大多数藩王的困局,亦能应对朝臣的质问。”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万岁爷便是这样打算的。”张清皎轻笑道,“只是还得看祖母究竟是如何想的。照我看,六叔既然进京了,祖母轻易是不会放他离开的。”一个与儿子多年不见的母亲会使出甚么招数来——可想而知,应是无所不用其极罢。 众人好不容易才劝得周太皇太后、崇王以及重庆大长公主止住泪,移步进寝宫慢慢叙话。不多时,王太后便很有眼色地领着朱祐樘和张清皎离开了,只留母子三人共叙离别之情,说些自家人的私密话。这一日,崇王足足待到宫门落钥的时候,周太皇太后方恋恋不舍地放了他出去,还千叮万嘱让他明日一早就入宫。 这边厢,周太皇太后与崇王几乎每天都是母子情深;另一厢,诸宗室亦是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京城。无论爵位高低,朱祐槟皆是亲自去迎的,先叙国礼再叙家礼。亲王们见了他,自是意会到了皇帝陛下对他们的重视之意;郡王们见了他,则难免有些惊喜,对他很是尊重;其他宗室则更是喜出望外,对皇帝陛下的优待感激不尽。 ************ 一辆又一辆马车载着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宗室,徐徐地行在京城内。车内的人们或矜持或优雅地打开窗子一角,望着外头的街市与或悠闲或匆忙的行人。京师的气度恢弘与繁华热闹,自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摩肩擦踵、挥汗如雨的景象,琳琅满目的八方风物,在他们生活的那些府城、县城,又如何能感受得如此真切呢? 除了历代皇帝之子外,其余宗室都是在封地上降生,在封地上长大,而且从未出过封城一步。这回他们得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封地,一路上饱览沿途风光,每人心里都既激动又振奋。更不必说,他们还来到了京城,亲眼得见天子脚下的繁华盛景,愈发感触不已。于他们而言,便是皇帝陛下不给他们甚么旁的赏赐,单是能够来到京城享受御赐之宴,便已经是令人心向往之的奖赏了。 “原来,这便是顺天府。”老成持重者难免轻叹,喜意中多了几分感伤之色。 “果然名不虚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