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二净了。不少言官都曾经弹劾过养马场中的各种污糟事:马瘦人肥,马病人壮,如此下去,国朝哪里还有马可用?没有马,便不可能养骑兵;没有骑兵,又如何能拒蒙蛮于外呢? 这回听说御马监雷厉风行地换了不少督马监官,将当年梁芳留下来的那些蛀虫都革除干净了,他们自然也为之雀跃。但御马监到底是内廷之事,没有人透露底细出来,他们也不可能得知养马场具体都已经行了哪些改革之举,改革得究竟是好是坏。 “朕有心想改革马政,但马政已经积弊甚深,只能从养马场开始寻觅变革之机。接手御马监掌印太监的王献虽勤勉忠心,却并不擅长马政之事。他能做的,也无非是将督马、养马的内宦都换成合适的人罢了。具体该如何经营养马场,却始终苦无良策。” “且若想改马政,绝非一时之功。以眼下养马场的情形,恐怕三五年内马政难以有起色。朕担心,边防日渐怠坏,边疆的将士民众未必能等上十年八年。”朱祐樘长叹一声,“或许,除去养马场外,还有旁的对策可引良马,只是朕一时间却想不出来。各位爱卿可否回去思考数日,给朕献上良策?” “又或者,推荐一二通晓兵事与马政者,好好地教一教御马监那些人?朕也曾想过问马爱卿,但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愿与御马监打交道的。”兵部尚书马文升确实通晓兵事,对马政也应该有独到的见解。可他性子纯直,乃是御史出身,最是看不惯内官,绝不可能愿意去内书堂教导御马监的太监们。 李东阳等人自是颔首答应了。他们都尚且年轻,性情也不似丘濬、王恕、马文升等老臣那般性烈如火,眼里糅不得半颗沙子。若是于国于民有益,便是教导内书堂的太监们又如何呢?如果每位太监都能像怀恩那般忠义,他们又何必时时警惕司礼监以及御马监的大珰们蛊惑帝皇、插手政务、行止不端? 待到御驾离开后,几位学士便随着小内侍来到旁边的偏殿用御膳房准备好的膳食。用罢后,他们慢悠悠地往翰林院而去。李东阳沉吟片刻,对谢迁道:“若是邃庵(杨一清)还在朝中,我便直接举荐他了。他于兵事颇有天分,我却只知纸上谈兵罢了。” 杨一清是他的同门师弟,少年神童,先帝曾经亲自命内阁派老师教他,十七岁便中了进士。只可惜因入朝的年纪太过年少,在中书舍人上蹉跎了许多年。这两年好不容易转了外官,去了陕西任按察副使兼督学。他迁转的时日尚短,并未到考计的时候,且尚未作出多少政绩,想必短时期内是回不了京的。 谢迁点头赞同:“以前咱们一同议事的时候,便可看出他确实于此道见解独特。咱们倒是也能想些法子,却不知能不能实施。若是万一误导了陛下,反倒是不如不献策得好。或许,咱们可私下去请教马公(马文升),再转呈陛下?” “也唯有如此了。”李东阳道,“等到下次考计的时候,再举荐邃庵也不迟。”人各有所长,他更擅长政务、诗词文章,确实应当请教精通此事的前辈。 旁边的王华似有些出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谢迁连唤了他数声,他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家中犬子对这些倒是颇感兴趣,只是如今连举人都尚未考中,也不知甚么时候才能中进士,为陛下分忧。” “噢?”李东阳眼中扬起兴味来,“既是状元公的儿子,想必日后也定然会成为状元。实庵又何必如此担忧呢?指不定他若入朝了,陛下下回问策的时候,咱们便直接举荐他了。”他性情颇有些诙谐之处,时常打趣同僚。 谢迁闻言也笑了:“今年正好是乡试,我记得实庵兄曾经说过,他已经回乡准备赴试了?” “他尚是头一次考乡试,平日里又不知在想些甚么,怎么也不肯静下心来读书,还不知能不能取中呢。”王华长叹,苦笑着摇首。这两人哪里知道他的苦楚?一个儿子自幼便有诗才,一个亦是从小聪慧出众,都被称为有乃父之风。可他家那个孽障呢?与他简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从小便性子执拗,说一出是一出,冷不丁便语出惊人…… 儿女都是债啊!王状元如此想到。思及皇帝陛下问起了兵事,边疆防务也确实重要,对儿子昔日沉迷此道也不再那么抵触了。只是,再怎么精通兵事,他也不可能放儿子去考武举啊。怎么说都得先取中进士,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数千里之外,一位年轻人慢吞吞地收起了手中的兵书,拿出了“正经书”看。唔,这回他若是不能中举,恐怕父亲会将所有的“闲书”都搜罗出来,再不许他触碰。也罢,既然圣贤之道暂时悟不出来,不妨先顺着父亲一些,免得他气恼太过伤了身子。若是能如父亲之愿科举入朝,他以后大概便不会拦着他去做圣贤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守仁是在弘治五年乡试的_(:3∠)_ 弘治六年初第一次会试 第一次还是会落榜,╮(╯▽╰)╭ 但我不想让他蹉跎到弘治十二年入朝~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