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个正享用着大鱼大肉、喝得醉醺醺的,也依旧不忘吹嘘的粗壮男人时, 便反射性地将他的形貌特征与郑金莲的形容进行印证。瞬时间他便判定,此人确实是郑旺无疑。他身边的小旗立即上前将男人拿住,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紧紧地制住了他。 “反了天了!你们是谁?!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可是太子的嫡亲外祖父!你们竟敢这么对国丈,小心老子告到皇帝女婿面前,让锦衣卫将你们个个抄家灭族!!”郑旺满口唾沫星子, 大声嚷嚷道。 牟斌额角的青筋微微一跳,一脚便踹在了郑旺的胸口。郑旺被他踹翻后,疼得直翻白眼, 哪里还能胡言乱语?旁边的小旗立即利落地用烂布头塞住他的嘴,喝问道:“你可是郑旺郑老三?!” 郑旺被牟斌那一脚踹怕了,赶紧张开醉眼打量着这群气势汹汹的汉子。好不容易认出为首之人身上穿着的飞鱼服,他顿时浑身一抖,软倒在地上。他从未想过,不过数天而已,自己竟然就被锦衣卫逮住了——可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好事。就像那位贵人所说的,指不定被抓住后,他反而能有机会面圣,揭露太子身世的真相呢?! 见这个仿佛一团烂泥般的男人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显然正在谋划着什么,牟斌眯了眯眼,本能地觉得不喜。即使郑旺点头认了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他们确实逮对了人,他的心情依然十分不佳。“走!将他押回诏狱去!” 锦衣卫众人遂将郑旺五花大绑捆在了马上,快马加鞭将他带回诏狱。牟斌留下一部分锦衣卫将整座田庄的人都控制起来,让他们仔细询问每一个人。他们需要得到郑旺何时来到这座田庄、见过何人、说过何事等种种详尽消息,而后通过这些蛛丝马迹,追寻郑旺背后的主使者的踪影。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条不知在京中埋藏了多少年的暗线连根拔起,他们才算是取得了一次小胜。 ************ 身在乾清宫的朱祐樘尚未等来锦衣卫与东厂的消息,便首先等来了哭哭啼啼的宜兴大长公主。听她满脸懊悔地哭着请罪,朱祐樘的神情一变再变。说实话,即使她再如何诚恳地请罪,也抹不去他家卿卿和大胖儿子声名受损的事实。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身为受害者的父亲和相公,他怎么可能轻易原谅这种心怀恶意的推波助澜者? 可是,宜兴大长公主的身份到底不同,是他嫡亲的姑母。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此时此刻她都已经低声下气地致歉了,他也只能宽容地原谅她。想到此,皇帝陛下皱紧眉,勉强掩住眼底的沉怒之意:“姑母既然已经知错了,朕自然不会再追究。” 宜兴大长公主心底顿时松了口气,哭泣道:“我也是受了小人蒙蔽,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他们的诳语!且我从来没有将此事外传的意思,还叮嘱他们不可在外胡言,哪里知道他们竟然将这些胡话都传了出去?” “朕知道了,流言传播之事,的确与姑母无关。”朱祐樘淡淡地道,“传谣的罪魁祸首,将由锦衣卫审问定罪。虽说是驸马的亲眷,但朕也绝不会姑息。必须有人为此事担负罪责,按刑律量刑,谁都不可能逃脱。” “皇帝尽管处置!他们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早就该好好治一治了。”宜兴大长公主而今自身难保,哪里会理会驸马的亲眷?更何况,她如今最恨的便是他们——恨他们收留了郑旺,恨他们听信了郑旺的谎言,更恨他们觑见她对皇后的嫉妒与不喜,巧言令色地说服了她…… 待宜兴大长公主心满意足地扶着侍女离开后,牟斌已经快马赶回了宫中:“启禀陛下,罪人郑旺已经逮住了,眼下正关在诏狱中审问。所有曾与郑旺有过联系的人也都已经初步控制,正在获取口供与证据。” “逮住此人还真不容易。”朱祐樘道,“应该费了不少功夫罢?” “有宜兴大长公主襄助,并未打草惊蛇便将他抓住了。”牟斌回道,“只是恐怕他轻易不会说实话,满口皆是胡诌。”他已经瞧出来了,郑旺被逮住应该也在幕后主使的意料之中,否则此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快便平静下来?而且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原本他也打算来一场急审,郑旺若是识相,便会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可是,他们低估了此人的厚脸皮。只要郑旺能说话,便自称是国丈,满心就想着如何以势压人,丝毫不提其他。想必应当已经有人利用他的利欲熏心,早已教导过他该如何应对了。 朱祐樘略作思索,冷声道:“兹事体大,朕本来打算亲自审问,让三司旁听。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而已,由朕出面未免太过抬举他了。还是照规矩,由三司会审罢。”当初他之所以亲审冒认母族亲眷一案,是因为冒认之事并未闹大,且怎么说也是他的家事。如今关于皇后和太子的流言已经暗地里传起来了,若是在乾清宫里悄悄审问,怕是幕后主使依然会以此来做文章。倒不如光明正大的三司会审,审问的结果更为公允,更不容置疑。 “陛下英明。”牟斌行礼道,“将此人交给三司之前,锦衣卫不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