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道:“宁王不依据礼仪遵照旧例,擅自遣人奉表文贺你成婚,虽然找的借口是致敬,但行事却不遵礼。更何况,表中不知轻重,谬称‘大婚’。虽然他是长辈,这样的错也不能轻轻放过。祐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宁王叔曾祖父已经年近古稀,平日里沉迷书法作画,想必对这些礼仪旧例并不精通。得知儿子举行婚礼,他许是一时高兴,便想岔了。”朱祐樘叩首回道,“若说有错,也都是他的属官之错。不仔细查证礼仪旧例,撰写表文亦有错漏,连应有的职责都未能履行,的确该罚。父皇不妨让巡按御史前往宁王府,好好教导宁王府长史等属官。” “仅仅只是‘教导’而已?”朱见深皱起眉,“玩忽职守,致使宁王犯错,岂能容他们继续留在宁王府?就让巡按御史将这些人逮住,削去他们的官职罢。至于宁王府的属官,再派合适的人才过去即可。” “父皇英明。”朱祐樘心底微微一沉。 谁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可以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呢?宁王可是宗族中辈分极高的长辈,便是不慎犯了错,也不该处置得如此严厉。将王府所有属官都拿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王府犯了什么逆伦、谋逆之类的大罪!这让宁王的脸面往哪里搁? 当然,朱祐樘更清楚,父皇其实根本不在乎宁王心里究竟会如何想,也丝毫不在乎分封各地的宗室长辈究竟会生出什么念头来。他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敲打他这个儿子罢了。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从来不曾放松过,若是他有一丝懈怠,便会如今日宁王这般,得到的只会是毫不留情的暴风骤雨。 宁王之事造成的风波渐渐平息,朝堂中不少人都瞧出了此事的微妙之处,不敢像此前那般自以为东宫彻底安定便喜形于色。至于后宫,张清皎依然并未从太子殿下那里得到消息,不过是听周太后提了几句罢了。 “皇帝怎么能这么对待长辈?不听长哥儿的提议,将宁王府的属官都削了,这让宁王今后如何自处?宁王分明也是好意,哪里需要如此大惊小怪!”周太后对皇帝的“小题大做”感到很不满,觉得他对宗室长辈太严苛了些。为了不让宁王被皇帝的雷厉风行吓住,她立即发了懿旨,命人将赏赐带去南昌宁王府给宁王压压惊。 “……”太子妃只觉得“宁王”的封号有些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曾经在何处听说过。她也有些同情这位老人,但更关心的是无辜被牵连的太子殿下。皇帝陛下真是深谙“连坐”的道理,说不得早就等着抓住时机狠狠地挫一挫太子殿下的锐气了。 明明太子殿下已经足够孝顺、足够努力,他却怎么都对他不满意,无论如何都想挑出错来敲打一番。她对皇帝陛下的“慈爱”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替太子殿下觉得不值罢了。更何况,以朱祐樘最近精神紧张的程度,她真担心他会支撑不住,迟早要病倒。 ************ 在脸色日渐苍白的朱祐樘病倒之前,朱见深终是再一次倒了下来。即使连续嗑药,都无法让他打起精神来视朝,他早已不能维持坐姿超过半刻钟。实在无法,他只能发敕旨给文武群臣,替自己请假。 虽然敕旨上说:皇帝陛下不过是“偶犯”疾病,已无大碍,只是觉得身体尚弱,需要调理数日,所以暂免视朝。至于每日例行政务并谢恩上表等等,都用奏折送上来即可。但群臣早就察觉他的身体已经越发虚弱了,无论是那些有先见之明者或是某些浑浑噩噩者都猛然警醒—— 不管他们是否期待,某个日子也许越来越近了。 连续五日,皇帝陛下都并未视朝,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安的群臣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上折子求见天颜。朱见深在浑浑噩噩的间隙里偶尔清醒,听见萧敬念奏折后,用嘶哑的声音道:“就说朕已经逐渐平复,只是想再调理几日而已……让太子在文华殿替朕视朝罢……文武百官朝见他的时候……按照常礼即可。” “是,老奴遵命。”萧敬亲手拟了折子,递给他看。他已经没有力气拿起折子,萧敬遂跪下来,将折子朝着他举起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