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早便已经说清楚了,咱们如今也没有甚么可说的了。”张氏道,“不过,我略有些好奇。咱们这回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周家太太刻意为之?若是前者,便只当是一场偶遇便罢;若是后者,大约就是‘有其子便有其母’了。” 她说得无比直接,周家太太脸色越发难看了,辩解道:“这不是不方便打搅么?我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出此下策了。至于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当时也不过是一时心切罢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太太与张姑娘原谅则个。他是无心之失,只是觉得许久不见,想多看几眼而已,并没有别的意图。” 张氏冷冷一笑,并不答话。金氏眉头锁得更紧,看了看身边的大姑姐,似是有些拿不准究竟该用什么态度。毕竟,她虽然知道此事,却并未经历过相看时的场景,更不知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便是跟着生了一场气也转头就忘了。 周家太太似是察觉了什么,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她,神情放柔了些:“也罢,既然二位不愿意私下商量,那我便在这里说明白。当时我因有事赶得有些急,礼数不太周到,许是让沈家太太误会了,这才闹出了后头那些不愉快。张家太太,令嫒不仅生得好,性子也好,其实我初见时心里便喜欢上了,不若……” 张氏哪里容得金氏回应,就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即打断道:“原来你们周家所说的‘喜欢’,便是如此毫无礼数地转身就走?哎哟,那我们张家的姑娘还真不稀罕这样的‘喜欢’。周家太太还是尽管留着这些‘喜欢’,给未来的儿媳妇去罢。” 周家太太眉头一动,想不到她竟然公然讽刺自家,心里的怒火“腾”地涨了起来,冷笑道:“我这是在与张家太太说话,想听的也是张家太太的回应,沈家太太很不必抢着说话,免得教人误会。” 张氏脸色微沉,瞥了瞥金氏。金氏只觉得后背一寒,哪里还敢说什么别的话?“大姐的意思,便是我们家的意思。我家姑娘与令郎无缘,周家太太还是另寻合适的姻缘罢。”她难得很清醒——明白即使自己有些心生动摇,觉得这桩婚事不似想象中那般差,张峦也绝不可能同意。 周家太太犹自不肯死心:“那些不愉快之事,何不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呢?咱们能认识,也是难得的缘分。这样的缘分,若不好好珍惜,委实是可惜了。”以她的性情,显然不可能一直向人低声下气。说过了这些话后,她便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表情也越发僵硬起来。 “说得倒是轻巧。那可不是甚么‘不愉快之事’,而是一次无礼的‘羞辱’。”张氏满面嘲弄,“周家太太,咱们两家之间知根知底,完全不必玩拐弯抹角那一套。我很清楚,你当初之所以没瞧上我家侄女,并非因为她有甚么不足,不过是瞧着你的宝贝儿子太在意她,全然忘了你这个当娘的,心里有所不满罢了。” 周家太太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在后头听着的张清皎也有些感叹,想不到自家姑母对于这一类“婆婆”的心理变化了解得如此深刻。不必多想,她也能替张氏继续剖析补充—— 如周家太太所愿,这场相看之事没有了下文。她又赶紧替儿子张罗下一门亲事,却没想到,她那儿子却莫名地情根深种,反倒是执拗起来,坚持非张家女不娶。周家所有长辈齐上阵,也没有令他回心转意,反而让他折腾得家里鸡犬不宁。周家太太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暂时妥协,答应他一定会将人娶进来。 儿子越是在意的人,周家太太反而越是警惕、越是厌恶。瞧她如今的模样,眼底满满的都是嫌弃,不过是勉强忍住才不曾流露出来而已。张清皎丝毫不怀疑,假如她真的嫁过去,等待她的必定是备受磋磨的日子。婆母对不喜欢的儿媳妇,一向有许多杀人不见血的磋磨法子。周家太太想必并不介意在她身上好好试一试。 话已至此,周家太太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沉着脸,有些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氏倏地轻声唤住了她:“周家太太,此事到此为止。你们若不再纠缠,我们也必定不会追究。我只希望,不会听见甚么奇奇怪怪的话传出来。否则,日后苦恼的便不是我们,而是你们了。”有周秀才在,周家能抓的把柄可多得很。周家太太若是敢颠倒是非黑白,坏侄女的名声,她们并不介意替周秀才也好好宣扬一番。 周家太太的背影一僵,勉强回首一笑:“沈家太太将我当成甚么人了?” “我不过是稍作提醒而已。”张氏似笑非笑道,“莫要欺侮张家不是京师本地人士,没有多少亲朋好友。我们沈家若论起人丁与出息来,也半点不输周家。我们当家的与你家族兄相交多年,更是极好的朋友。彼此之间若是因些许不谨慎之事交恶,未免也太可惜了。” “沈家太太想得太多了。”周家太太淡淡地道,目光落在张清皎那张秀美白嫩的脸庞上,眼底的心绪不禁微微一变,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随后,她也没有再逗留,匆匆地便带着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