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仁厚,不忍叫自个儿兄弟绝了种”。 傅长风嘶嘶抽了口气,“你悄悄呆会儿。” 可唐氏这下子明白过来了,一腔的高兴登时都化了苦,两步过来抓住延湄的手,“三妹的命哟!怎么就赶在咱们身上了呢!这要是哪天皇上心里不舒服,一想起来当年的事再……” 傅济咳了声,打住她的话头:“圣上当年既已赦免了他,想必不会翻旧账。” 他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怎么足,结果唐氏还咧着嘴,惶惶道:“那可说不准,从前他是呆在佛寺里,旁人不记着他了,现今见天儿地戳人眼,保不准啊!况且你说经了这么大个事,这人还正不正常啊?再者有,万一他也像端王似的想不开干出点啥,那咱家……” 傅家几人:“……”怎么人怕什么你说什么! 那厢里傅母的脸已经变了色,她抓着傅济的袖子:“这可能不能改呀?人说姻亲不结高门,咱们寒门小户,求个安生自保还不成?” 傅济一脸苦像,唐氏摸摸脖子,觉得凉飕飕的。 一屋子凝重,大家都不由看向了下首坐着的延湄,只见她一双乌亮亮的眼睛盯着香钟,——外面已经隐隐听到了河坊的乐声,每天这个时间,她该去院里的桃树下绕圈儿了。 傅夫人一个忍不住,扭头抹眼眶,仿佛看到自己女儿一条腿迈进了火坑。 第3章 痴愚 二更末。 延湄披着被子坐起来,她睡不着。过了入睡时间仍不能成眠这件事,让她感到烦躁。 丫头桃枝与她一并睡在床塌上,中间吊了层纱帷隔开,听见动静也坐起身,小声问:“怎么不睡啦?” 延湄闷闷的,伸指头在塌上写写画画。 ——这说明她心情不好。 屋里只有一盏小地灯,桃枝又不识字,看不懂她在写画些什么,但能猜个差不多,因而轻轻劝,“小姐的亲事定啦,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他们舍不得你,这才心里头难过。” 延湄果然停了,顿了一会儿,她伸手将发皱的褥面捋平,继续写。 桃枝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成亲意味着怎么一回事,只能又说:“这是喜事啊,都是要成亲的,只要小姐日后过得好,他们就会打心底里头高兴。” 延湄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团成一个球。 桃枝不大放心,又不敢去拽她的被子,只能一声声地唤她。 半晌,延湄把头露出来,慢慢躺倒,睡了。 第二日,宫里的旨意到了,赏赐也跟着到了。 昨晚傅家里没一个人睡得踏实,今早都恍在梦中,旨意一接,大梦成真。 皇上的赏赐最直接,真金白银。 来宣旨的梁公公走前又特意对傅济说,“傅大人这里叫咱家好找!往后您进宫的时候可还多着呢,这里热闹是热闹,毕竟远了些,建初街一带就近得多,又挨着大市,过后家里给傅小姐备嫁妆也方便,您说是不是?” 傅济忙“是是是”的应了,他知道这多半是上面的意思,毕竟他一个五品小官,皇上御赐个宅子有些太过了,但眼下既赐了婚,不能让他寒碜了萧澜的脸面,赏的金银珠宝足足够他置办座像样的大宅子。而且既然太监提点,想必宅子已给瞧了个差不离,价钱也不会高。 ……这么看,皇上还是挺看重这个侄儿? 皇后还有宸妃、荣妃两位娘娘也赏了东西。 皇后赏了四样:一座鸡翅木山水屏风,一匹茱萸纹蜀锦,一对儿青釉宝瓶,还有一支镶了玳瑁的金笄。这意思延湄的笄礼有如皇后亲在,对傅家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皇后对萧澜也不赖? 荣妃赏的是一对儿乌木首饰盒,盒里盛着六只金花钿。 宸妃赏的物件傅济特意细看了一番,是座鎏金银竹节熏香炉和一柄麒麟纹嵌宝石的铜镜。傅济瞧了快有一顿饭的功夫,那香炉下面做成竹节的样子,又细又直,上头如一朵刚绽开的花苞,若燃起香来,翠烟浮空,定是美极了。可傅济端详太久,竟生生把香炉看出股子高傲姿态。 得了赏需得进宫谢恩,傅母赶紧拉着延湄打点梳妆,傅济千叮万嘱,让延湄一丝不差的将礼行了一遍才放心。 傅夫人这辈子也没想能进皇宫走一遭,一路上战战兢兢,攥着延湄的手跟在领路太监身后,气都不敢喘大了,只觉走走停停,许久才到了皇后娘娘的显阳宫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