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走路都是虚浮的,脚上像是踩着棉花,似梦似真,难以辨别。 他不知道怎么到的天牢,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要怎么跟云意交代。 天牢燃烧了一夜,入目到处都是烧黑的木炭,呛鼻的浓烟阵阵冒出来,熏得人嗓子发干,眼睛发酸。 容修头晕眼花,看着地上平躺着一具具尸体,身子晃了晃。 鸦青及时上前,轻轻将他扶住,担忧的说了句,“王爷?” “我没事。”他深吸口气,“去认尸吧。” 骤然而起的火势很猛,几乎每具尸体都烧的面目全非,他从仅存的布料和身段,辨别出云祺后,吩咐人将他抬上马车,等装置完成,才晃悠悠缓慢的前往云府。 车轮沉沉的碾过积落初雪的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容修脑中一片混乱。 云祺的死是个意外吗? 他怀疑并不是,天牢虽然经年未修,但从没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火灾。 怎么就凑巧,让云祺给碰上了呢,还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 那种强烈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他们像是走入了一个天大的局里,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过是场令人发笑的闹剧。 容修护送着尸体到达云府,派人通报后,直接进入后院。 云守道被人搀扶着,立在台阶上。 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十分苍老,花白的头发,在猎猎冷风中,随之轻轻飘动,浑浊的眼睛四周又红又肿,比起昨天来,他的形态越发憔悴不堪,但他的瞳仁漆黑,看似沉寂,其中却又像是有无声燃烧而又湮灭的火焰。 “岳父……” 明知眼前是杀父仇人,见到此情此景,容修的心,还是没来由的收紧。 他把这个归结为,对云意的深爱,所产生的愧疚和心疼。 “王爷……” “岳父。”容修重复着上前,语气低沉伤感的道,“请您节哀。” “节哀?”云守道摇了摇头,“这是我心上永恒的痛,怎么能轻易的就节哀?” 他推开了左右的下人,摇摇晃晃的擦过容修,等下了台阶后,忽然加快速度,朝着棺材扑了过去。 六旬老人半个身子搭在黑板木上,细细长长的一条,宛如被人抽离了灵魂,只剩空荡荡的躯壳。 他控制不住,放声哀嚎,嘴里一遍遍大声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能先走呢!为父怎么办?” 眼泪混着鼻涕,嚎哭与抽泣,压在心口上,令人喘不过气来。 容修别开视线,才看见整个王府半数的仆人,不知何时全都跪在了地上,他们或沉默或呜咽,场面凄惨不堪。 他知道悲伤需要发泄,况且遇见这种事,很难有人能保持冷静。 云守道哭的嗓子都哑了,容修适时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两个仆人在左右护送他进房间。 云祺的后事交给管家来打点,容修长长的叹了口气,跟着进到房间里。 一场嚎哭,耗尽了云守道的心力,他呆呆的靠在床上,神情呆滞,目光空洞。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