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还面色肃然,听她说完,神情便重归平静,脸上甚至于添了三分笑意,捡了一筷子莼菜吃,咽下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乔毓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闷闷道:“有这么好笑吗?我觉得自己说的很正经啊。” “是很正经。”皇帝笑完,又抬眼去看她,目光深深,似乎有万般柔情涌动:“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天子更是如此,早先做秦王时倒是还好,到了后边儿,敢同我说真话的人却少了。也只有你,敢说别人不敢说的,劝别人不敢劝的……” 他低下头,看了自己掌心一眼,再次抬头时,眼眶却微微湿了:“阿毓,你还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乔毓听他说的真挚,心头不禁一动,筷子拨弄一下碗里边儿的凉粉,抬头笑道:“日子还长呢。” 窗外的日光和煦,皇帝的目光却比那阳光还要温暖,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柔意来,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想亲一亲自家可爱的乔大锤。 乔毓满脸嫌弃,一巴掌把他拍开了:“一嘴油,离我远点!” 皇帝哈哈大笑,捉住她手腕,“啾”的一声,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讨厌不讨厌啊你!”乔毓赶忙在他衣袖上擦了擦,顺嘴埋怨一句。 “是很讨厌,”皇帝含笑看着她,道:“但是也真的很喜欢你。” …… 魏玄刚出长安,冀州的豪强大族便得到了消息,各自准备之余,又往魏家和乔家去打探风声。 毕竟这两家在长安都有关系,一个背靠当朝宰相,一个依仗明德皇后,相较而言,陈家、郑家和张家只能算是地头蛇,在魏玄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 魏家的家主年约五十,论辈分,魏玄还要称呼他一声堂兄,他们的祖父是同胞兄弟,血缘关系还不算远,或许是因为这缘故,魏家家主的底气也格外足。 “武德年间,朝廷难道没有派遣天使到这儿来巡查吗?还不是平安无事的过去了,”他自信满满道:“此次是我堂弟前来,更不会出什么意外。” 陈家的家主便要谨慎许多:“圣上跟太上皇,毕竟是不一样的,他更年轻,也更锐意进取……府库里边儿的钱粮数目,可不太好看。” 乔家冀州房的家主,辈分与乔老国公相当,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长安,险些被乔毓骂的半身不遂的那位三叔。 或许是因为见识过乔大锤的威力,他心里总有些不安,环视一周后,埋怨道:“我当初就说,事情做得有点过了,一旦闹大,谁都没好果子吃!” 他身上原本是有官职在的,只是因为跑到长安去为乔四郎求情,皇太子一句话扔过去,他头顶的官帽就没了。 对于乔家家主而言,官帽子丢了还没什么,更要紧的是,他在冀州风光无二的生活,也就此宣告终结了。 说起豪强大族,整个冀州也就只有那么几家,陈家、郑家、张家都是地头蛇,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蹦跶几下还行,离了冀州,谁会买账? 但乔家就不一样了。 那是长安十六卫之首,是明德皇后的母家,是皇太子与其余皇子公主的外家,除去皇家,谁敢说能压乔家一头? 魏家虽然有魏玄这个宰辅作为依靠,但却从不敢在乔家人面前摆谱儿,他们都不敢,其余几家就更不敢了。 一直以来,乔家家主在冀州,都是说一不二,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可就是因为去了一趟长安,被皇太子撸了官,这才叫其余几家人发现,原来冀州房的乔家人根本就不被主家在乎,外强中干,纸老虎罢了。 破船还有三千钉,毕竟还有同一个祖宗,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但从前的优待,自然是没了,连带着乔家家主说话,也没从前硬气了。 “你现在想起来后悔了?当初那么干的时候,你可是举双手赞同的。” 张家家主冷笑一声,拿眼角刮了他一下:“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会儿再推三阻四,可就没意思了。” 乔家家主面色涨红,半晌没说出话来,魏家家主也不喜欢他刚刚说的话,皱着眉看他一眼,语气不善道:“听说秦国夫人也跟魏相一起来了?论辈分,她还要唤你一声三叔,你能保证她不生事吗?” 乔家家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家家主便发出一声嗤笑:“魏兄,你是不是忘了,他头顶的官帽是怎么被撸掉的?”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斥着快活的气息,乔家家主心头火起,却也不想广泛树敌,勉强压制着怒气,哂笑道:“笑吧笑吧,你们尽管笑!她连我的面子都不肯给,难道就会搭理你们?做什么春秋大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