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良弼死了,妻子的心里也破了一个大洞,每日都在向外涌着痛苦与愧疚,任什么都无法填平。 所谓的言语与安抚,在兄弟拭去的哀恸面前,太过无力了。 唯一能够叫这种苦痛得以纾解的,便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意气风发的秦王开始沉下心来,静静打磨自己,在岁月流逝中韬光养晦,昔年英姿飒爽的乔妍,也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从内而外的透着沉稳与练达。 他们在静静蛰伏,等待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好在,他们都是有耐心的猎手。 …… 武德九年的夏天,比往常年来的更早,刚进四月,太极宫外的柳树上便缠绕着不绝的蝉鸣声。 李开济上了年纪,便不像年轻时候那般体健,加之养尊处优久了,愈加放纵自己,日头一升起来,天气转热,便携带年轻貌美的宫嫔们往太极宫侧的湖中泛舟,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而皇太子李昌,便在这种时候,与生母章皇后,一道登上了湖中的画舫。 “父皇为何要叫秦王往洛阳开府,还许建天子旌旗?梁怀王是太宗爱子,骨肉情深,可秦王人面兽心,稍有不慎,便将反噬!” 虽然只是五月,空气中却盈荡着令人难耐的暑气,只是从岸边乘船抵达画舫,李昌额头都生了汗。 然而这会儿,这位向来在意仪容的皇太子却顾不得擦拭,神情惶然,语调中甚至透出了几分质问的味道:“父皇难道不知道,李泓一旦离开长安往洛阳去,那便真的钳制不住他了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他会看不出吗? 像是被刺到了痛处一般,李开济的面色忽然难看起来,他摆摆手,遣退身边宫嫔,目光阴郁道:“别人不懂,你难道也不懂?朕何尝不知那逆子不能轻纵?” 李昌听得怔住,略微一愣,忽然缓过神儿来,眉宇间盈出了几分喜色:“父皇是打算借机……” 李开济几不可闻的冷笑一声,重新躺回原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目光有些晦暗:“秦王往洛阳去开府,想来天策府众人都很是欢欣……” 李昌面露不忿,道:“岂止如此!一旦离开长安,到了洛阳,旋即便有天下分裂之虞!” 李开济还在,尚且镇不住李泓,倘若他驾崩了,留下一个禀性软弱的皇太子继位,李泓岂不是要翻天? 李开济眯起眼来,半晌,忽然笑了。 “二郎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暖风和畅,叫人情不自禁的有些醺然,他舒一口气,道:“快了,那逆子到不了洛阳的,离京之前,他必然要进宫辞别,那一日,便是他的死期。” 李昌虽不知父亲究竟如何计划,可看他此时神情,却也知十拿九稳,欣然笑道:“父皇英明神武,老谋深算,岂是秦王可比?”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眉宇间都隐含着几分得色。 水面上掠过几只飞鸟,振翅落到不远处柳树上,扑棱棱惊起一群鸣蝉,偌大的海池,忽然间寂静下来。 图穷匕见,对于两方而言,都到了最后的关头。 …… 天策府参军魏玄抵达秦王府时,夜色已深,管家迎着他进府,将其请到书房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李泓端坐上首,身侧是妻子乔妍,再之下,则是常山王李琛与乔瑁乔宣两兄弟,周克明、苏靖、程公瑾、许亮,皆是天策府的心腹人物。 烛火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庞,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相似的坚毅,隐隐透着肃杀。 “英国公与宋国公没有点头应允,但也没有表示反对,”魏玄向秦王夫妻见礼,欣然笑道:“幸不辱命。” 话音落地,众人神情中都闪过一抹释然。 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秦王如若不想被李开济除掉,又或者是被新帝斩杀,最直接切最有力的办法,便是坐上那个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