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底下晒一会儿,便觉得跟要化了似的。 好在这会儿刚过清晨,日头还没有午间时候那般暴烈,众人便抓紧时间赶路,匆忙往万年县去。 …… 简单意义上的万年县,其实便在长安城朱雀大街东,附郭长安,连治所都位于长安城内。 但实际上,从朱雀大道东到长安城墙之内,治所万年县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那半儿在城外,有连绵的农田和庄稼,远不同于长安城内的繁华。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照这说法,万年县的县令前世大抵是一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大坏蛋。 皇太子往万年县去时,免不得要将詹事府与左右春坊里边儿的属臣挪过去大半,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这些人没一个好惹的。 皇太子与秦王都留在长安城外的官邸里,他这个县令难道能坦然留在长安城里边儿办公? 但凡是懂点儿事,就知道鞍前马后的去伺候着。 万年县是附廓县,县令官居正五品,今年四十来岁,就这职位而言,倒也算是年轻有为。 皇帝心血来潮,想在万年设置个特区,可怜县令头发都掉了一半儿。 就像是没有媳妇想跟婆婆一起住一样,忽然间掉下了几十个婆婆,这谁受得了? 好在皇帝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转头就降旨将他调到别处去了,至于万年县令的位置,便暂且空闲着,叫皇太子挑个合适的人选,再行添补过去。 乔毓与皇太子、秦王、孔蕴等人抵达万年县时,早有人收拾了居所出来,几人先去歇息。 到了第二日清晨,又骑马出行,在外边儿转了一圈儿,大略有个章程,便往前厅里去商讨。 “应该先做什么呢?” 乔毓知晓后世,心里边儿的点子比芝麻还多,但真是具体到行动刚略上,她便没办法了,只能瞪着眼抓瞎。 皇太子坐在上首,秦王与乔毓在他两侧,底下是东宫的一众属官,孔蕴则端坐在乔毓身后,静听众人议事。 负责查录万年县相关资料的属官将近十年内,万年县境内的人口变动、赋税、土地耕种情况、力役、水利桥梁、司法文书乃至于道路、钱粮诸事一一说明,末了,又将诸多资料整理成册,专门令人收录,随时准备查看。 皇太子端坐椅上,静静听臣属汇报完,方才左右环视,道:“诸君以为当下首要之务,该当如何?” “殿下此来,是为改革,也是为了试点,”短暂的寂静过去,左庶子林卓道:“万年县约有七千五百户,近三万八千口人,仅凭吾等,怕是很难将其撬动。” 皇太子唇边微露笑意,显然是赞同此言,林卓见状,更有了几分底气,侃侃而谈道:“对于选才之制,历朝历代都有变革,西周世卿世禄,秦朝军功爵制,汉有察举征辟,后来又有九品中正制,直到前朝,方才开始通过察举选取人才,以时务为题进行策论,择优录之,圣上登基之初,也曾有意对此进行变革,只是诸事纷纭,方才未能如愿……” 说及此处,他转头去看乔毓,钦佩道:“秦国夫人在建言疏略中,便曾提及此事,很有些值得借鉴之处。今殿下至万年县,何不张榜天下,求贤问政?” 林卓是左春坊的主官,皇太子心腹,若非十拿九稳,怕不会主动提议此事。 属官们听得仔细,略微研讨,确定可行之后,便将此事敲定,商量起如何书写榜文,又有人前去草拟奏疏,准备将此事汇报于长安。 乔毓瞥见皇太子与秦王神情,便知此事是他们早就敲定的,略微一想,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众人拾柴火焰高,春坊官吏虽多,但平均到一个县城,便显得有些少了,更不必说万年县作为变革的进行场所,任何一项政策的推行,都需要足够的官吏进行运转。 只是…… 她寻个时机,悄悄向皇太子道:“阿琰,你想过考试的内容吗?” 臣属们在外议事,内中并无外人,皇太子不像早先那样坐的端正,斜倚在窗边,笑道:“小姨母有何见教?” …… 太上皇与他的一众宫嫔们齐齐挪出皇城,没几日,皇太子与秦王也走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