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玻璃破了,裂纹在一秒内蔓延,胶囊也随之解体。 陆汀气喘吁吁地放下手,空膛的枪支滑落,和他一样在热浪和火光中翻滚。而他和邓莫迟贴在一起,有时他能看到高处大叫的人和直升机,那边似乎已经停止射击了,因为再这样落下去,他们必死无疑,可陆汀感觉不到半点害怕,这甚至是近日来他心中最为安定的时刻,他在邓莫迟怀中,邓莫迟在他身后。 何振声的声音从即将音高温而停止工作的耳麦中传来:“别乱动,我对准了接着你们!” 陆汀想,太好了,做到了,终于要结束了。 将近四百米的下坠之后,他们落在柔软的缓冲垫上,和不少玻璃碴一起。陆汀知道再软也会砸得很疼,他事先想别过身子想垫在邓莫迟下面,但还是被邓莫迟压了回去。邓莫迟最后是垫在他身下的,缓冲垫被玻璃扎漏,迅速萎缩,好在它被aldebaran-b托着,但aldebaran-b隐了形,就像是透明的,何振声打开圆形的顶舱入口,把两人拉进去时,就像是空气凭空开了一个圆洞,通往异维空间。 “还真能隐形!”何振声麻利地关上舱口,跑回驾驶台,“我以为你瞎编的。” “这种事我会瞎编?”陆汀靠在邓莫迟身前,背对着他解开栓手铐的钢绳,“毕宿五和这架飞船都装了最新的背景反射面板技术,现在再加上高温气流造成的视觉误差,上面完全看不见咱们。雷达也屏蔽好了,两种角度都是隐形。” 飞船倾斜起来,迅速向上爬升,何振声远远说道:“你对这方面研究还挺深!” “因为我以前总是很想消失。”陆汀笑了笑,他看向舱门一侧的监视器,火光正在远离,船体温度也在下降,火山口、克兰监狱,都正以超声速被甩开。 他们贴着火山侧壁爬升,位于特区的最边缘,繁华与漆黑一线之隔,不需要多久,夜色就会更温柔地接纳他们。 陆汀呼出口热气,提起紧身t恤的领口,摘掉嵌入手掌的碎玻璃,抹了抹脸上的汗,绳扣已经解好,在包扎伤口以及用砂轮锯断手铐之前,他要先抱着邓莫迟好好看一看,因为他一秒也忍不下去了。 于是他转身跪坐下去,端正地面朝邓莫迟,摘下那个讨厌的嘴套,用指肚轻轻捋着那张脸颊上被勒出的红痕,温柔地笑:“刚才谢谢啦,老大,你是不是摔得挺疼。” 邓莫迟避开他的手:“为什么救我。” 陆汀一愣,手指僵住,拥抱也停顿在怀里:“他们已经上洗脑仪了下一步不知道会干什么,我这样是打乱你的计划了还是——” 邓莫迟依然镇静,审慎地端详着他,打断道:“我认识你,对吗?” 陆汀腿一滑,从脚跟坐回地板,烫破皮的手臂被他压在身后,撑着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睛眯了眯,忽然瞪得圆圆的,颤映着灯光,慢慢变得涣散,又很快聚焦起来,用力回过神,他才大口呼吸着,露出被杀了一刀的表情。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先前的冷淡、回避、漠不关心。还有那些永远没有回音的电话、短信、长信。 “喂,我没听错吧?”已经升到利于飞行的高度,飞船也摆正了船身,开始平稳前进,何振声扯开嗓子问,“邓老弟你怎么回事?” “我姓邓?”邓莫迟又眨了两下眼睛。 “是啊,你姓邓,叫邓莫迟。你和我们是朋友,过命的那种,”陆汀专注地看着他,目光平和,饱含水光,他好像心碎了,又已经,在下一秒钟,把它天衣无缝地拼了回去,“请你务必相信我。” 第47章 朋友。这是个谎,但陆汀把它说出来,过了五秒,十秒,一分钟,都没有后悔。 因为他意识到失忆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并且发生在这天的洗脑之前——陆汀几乎可以断定这一点了。他记得邓莫迟幼时的那一次,一夜铲平十岁前的所有记忆,都是大火,都是失去至亲,与这次多么相像。陆汀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假如失忆的是他自己,他不觉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爱人是能够轻易接受的,刚刚才确认相识,马上就要找回爱意?人又不是硬盘,再怎样塞都塞不进去吧。 当然,选择说谎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这很自私,他对邓莫迟隐瞒了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真相,但他心知自己目前承受不起邓莫迟在听到诸如“情爱”之类的词汇时表现出的疏离抑或怀疑,哪怕只有一点,他都会陷入非常大的绝望。 相比之下,还是“朋友”更安全,更适合当下的情势。 ——逃亡已经开始了。 按照既定计划,aldebaran-b正在高速接近都城边缘的西海岸线,陆汀也不敢耽搁时间,从前舱取来立式砂轮和医药箱。回来时他发现邓莫迟还在盯着自己,有些直勾勾的,并不是全然放松的样子。 “我先帮你把手铐弄下来,然后检查一下伤,”陆汀蹲在邓莫迟跟前,“其他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说,好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