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雪原,再前方,是绵延雪山。 雪原后面是雪山,雪山后面是雪原,然后再翻一座山,在那更高更冷的万里雪原上- 顾茴抬头,前方依然是绵延无尽的雪原。上面洒落星星点的缘,还有一行足迹,是刑天开出的路。在这茫茫雪原,这点绿和这行足迹,显得那么渺小。如果回身看,他们身后是刚刚翻过的雪山。此时他们就跋涉在这片雪山的顶部被更厚的积雪覆盖的平原,与初入寒境时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雪原比,这里已经很高很高了,也更冷,早已再也看不到任何树木任何活物。 最早的时候,还能遇到一所打猎人的破旧房屋,或者几棵被雪压着的松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前方这点点绿,是前面开路的刑天撒下的。 这是他们进入寒境的第49天,他们的行进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 走在顾茴前面的牧野,不过略停一停再抬脚就发现厚重的毡毛靴被黏在了脚下,他微微一用力,才把靴子拔下来。这个新情况的出现,让牧野知道更冷了。牧野不止一次尝试观察四周,寻找迹象,任何路总要有个头。但当他站在山头极目眺望,却发现跨越这个茫茫雪原,后面还是有一座山。而山的那边到底是不是终点,牧野不知道。 多次远眺带来的眼睛刺痛至今还没有消失,牧野知道自己的眼睛大约已经红肿了,他刚才回身去看少主的时候,甚至有些看不清。这让牧野心慌,他和刑天就是保护少主的,如果他看不清了,怎么带少主走出寒境。明明知道无济于事,他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他得看清些。 顾苜已经来到牧野身边,牧野忙把眼睛低下去,埋头继续往前走,却被顾茴挡了一挡,牧野会意,立即侧身。他们已经很长时间不说话了,极端的环境,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全凭意志力拖着身体往前,人越来越没有说话的力量了。 顾茴却没有马上往前走,而是停了停,仔细去看前面的足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力一抬脚,往前走,说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你什么都别看了,看着我。 牧野红肿的眼睛模糊的视线看住了前方穿着厚重棉衣的少主,那么小一个人,就这样同他们一起跋涉在这个连他们都不时会感到绝望的严寒中。 果然远离雪光,只看着少主小熊一样的背影,让牧野的眼睛微微好受一些。 前方的人走得跟险而艰难,牧野没有向前扶,少主说了除非她爬不起来,不要扶。在这场四十九天的跋涉中,每一点力气都是资源,牧野和刑天本就一心照顾她,承担了雪地中各种消耗体力和热量的工作,从翻第二座山开始,所有的物资都是两人背着。 顾茴走得有些茫然,大概是冷到最后和累到最后,人都归于一种麻木的茫然。她抬头往前看,前路茫茫,牧野说他没有看到更前边,牧野说也许走完这一片雪原就到终点了。 可是顾茴知道,牧野没说实话,顾茴猜牧野看到了另一片山。意味着走完这片雪原,他们要再翻另一座更冷的山,再过一片像这个一样大的雪原,更高更冷的。再前面呢…… 他们的物资已经越来越少了。三个人所能背负的东西,不及一个小小储物戒的百分之一。食物还好,但是炭,尽管他们已经非常省着用了,可显然是不够的。在这样寒冷的地方,没有炭火入睡是会死人的。而凡人,是不可能不睡觉的。 帐篷睡袋都是最厚实的料子,可在这样的温度下,好像薄成了一张纸。只有炭火,能带来温度,让他们轮流短暂睡一觉。 顾萆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不会制造热量,早已彻底冻透了,裹在一层层厚重的衣物里,好似冰块做的。 顾茴视线再次落在了脚下刑天开出的路上,她再次说了话:他的脚,怎么了? 顾茴身后背着鼓鼓震襄行襄的牧野身体一滞,他又盯着少主背影拔腿走了两步,才说话:脚趾烂掉了。”刑天的脚趾快烂没了,这几天他一直是用没有脚趾的脚在雪地里走着。 顾茴只觉得麻木的脚一疼,厚重的靴子几乎提不起来,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先撑起自己,抬起一只手告诉牧野:不用扶。 牧野背负的重量这么大,弯腰扶这一把费的劲儿,够他往前走好些路的。 牧野着急往前的身子就这么被顾茴抬起的手止住了,看着那个厚重的棕色手套,牧野的眼睛又酸又疼,咬紧了牙,看着前方的少主爬到半道一滑再次扑倒,牧野觉得自己眼睛疼得发热,他看着前方少主,最后还是爬起来了。 牧野明白得很,这是没有力气了。冷到麻木,又没有力气,脚底就会这样容易打滑。这几天他们睡得是越来越少,就是为了省些炭火,前路还不知有多远。 风雪又起。 第62章 风雪又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