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盯着锦被发呆,仿佛床榻那一隅就是她的所有天地,身后是铜墙铁壁,周遭无人理睬,只由着她一人被抛弃后放逐在外。 当年的崇文党那么多人,崇文独独将她放逐在真相之外,独独抛弃她,让她去赴死。 或许她难过的不仅是信仰在一瞬的崩塌,还有回忆起来的当年无畏前行时一个人的寂寞。 月陇西觉得,她大概是在想当年烧毁雅庐的那场大火罢。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崇文党死的死,逃的逃,畏缩的畏缩,身边无人肯伸出援手也就罢了,背后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推进大火。 她看起来有些无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走过去坐在床畔,故意将身子凑到她的天地里去,问道,“不睡了吗?要不要起来用早膳?梳洗一番,过会娘要过来。她好容易来一趟看你,见你这个样子的话会担心的。” 卿如是回过神,滞缓地望向月陇西,默然凝视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几近无声地说道,“我没什么。” 稍一顿,她眉心一动,将自己的双。腿锢得更紧了些,她盯着空中一点,呢喃道,“我忽然想到了余姝静……你不去刑部的话,就带些人,跟我一起去薛宅找找线索好不好?我很想救她。我觉得,她现在应该很孤独,很绝望,很想要身边有人能伸出援手。她是个单纯的姑娘,若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最相信不过的那个人布下的局,等她知道,在她绝望的时候,其实有很多人都晓得她的所在处,甚至这些人中为首的那个就是她最相信的人,想必她会很难过。” 月陇西紧盯着她,眉眼间满是心疼。他明白卿如是在说什么。而今的余姝静,就好比曾经的她。她不希望余姝静像她当年那样绝望,更不希望余姝静最后跟她现在一样。 “好。”月陇西没有犹豫,果断答应了她,“但是你得先梳洗吃饭,见过咱娘之后,我们才能出府。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派人留意刑部的情况,也会着重注意萧殷的动向。如何?” 卿如是颔首。 她没什么胃口,只想着肚子里刚孕育的小生命,灌了些粥米,吃了点醋溜白菜。用完膳就坐在窗边等卿母,口中含着一颗酸梅糖。 卿母来得很快,月陇西去府门迎进来,送入西阁后自己就退出门外。 月陇西只与卿母说了卿如是有身孕以及食欲不振这两件事,卿母闻喜讯赶来,进门后却见卿如是神色委顿,她顷刻间没了笑意,“如是?” 她的声音柔缓,语调中又带着些许嗔怪和心疼,嗔怪卿如是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般模样,心疼她怎么才离家两月就又是被绑架又是郁郁寡欢。 这声音让卿如是很是眷恋,唤的两个字都唤到了她的心尖儿上,眼眶一红,卿如是立即起身扑了过去,满腔委屈翻涌而上,她低唤道,“娘……”尾音发颤。 真是受了委屈,才会这么大了还跟母亲撒娇。 “怎么了?你跟娘说,娘帮你做主。”卿母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稍顿,又皱眉问她,“该不会是月陇西那小子对你不好?!他要纳妾??还是他欺负你?厌弃你了??” 卿如是摇头,哑声道,“他对我特别好。前世今生,没有谁比他对我更好了。我只是最近常常做噩梦,又恰逢怀有身孕,被人绑去后受到了惊吓……” “那,如何这般委屈……?”卿母松开她,狐疑地问道,“是因为做的噩梦吗?你梦见了什么,要不要跟娘说一说?其实,不管你做了什么噩梦,你都须得记住那是假的,不必记挂于心。或者,是因为那些绑匪欺负了你,你才委屈?放心,自有娘帮你出恶气,你爹官大,你夫君、你公公,还有你婆婆,官都大得不得了,你嫁给陇西,那陛下也就是你的姨父了,身为皇亲国戚,咱们什么都不用怕!” 卿如是捏着她的衣角,垂下眼睫,先轻笑了声,然后默然片刻,忽地用双手捂住脸低泣起来。她哽咽道,“娘……若我上辈子就能遇见你们,该有多好……” 前世唯一为她做主的那个人最后也万劫不复。没有旁的人为她做主,家境不算好,自己的亲爹娘人微言轻,公婆从未照过面,她甚至不晓得月一鸣究竟有无爹娘,惠帝亦不是亲戚,不仅不亲,还随时随地想要她的命。这辈子太好,她也恍惚觉得是一场梦。 她大概能明白,月陇西害怕从梦中惊醒的那种恐慌了。 卿如是忽地失笑,便又笑了许久。笑时竟又觉得脸上的泪痕在一瞬间都变得滑稽。她不知道自己在得知真相后的短短几个时辰内究竟是怎么了。 唯恐大梦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