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好大一截。 几名工匠的眼珠子都瞪得鹌鹑蛋一般大,嘴里说:“好家伙,好大的力气!这是海龙王的公主吗?”高亮偷偷对旁边几个同伴嘀咕说:“中午厂里着了火,我差点没给烧死,多亏了这位姑娘把我给救出来。当时她一只手提着我,就跟菜场上捉小鸡似的,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王远华依旧面沉似水,毫不动容,只是指点着水面:“下面有口井,把铁链顺下去。慢慢来,别都抛下去,一端还得留在水面上。” 瑞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瞧,发现有一片水面与它处不太相同,隐约荡起层层涟漪,料想是井口所在。小丫环随口说:“嗨,早知道是井里冒出来的水,堵上不就好了?”王远华冷笑一声:“源头确在井中,然而水从周边土里都能冒出来,海水倒灌,堵哪里堵得住?” 瑞秋不理会王远华的反问,怀里抱着儿臂粗的铁链,艰难地挪动了好几步,然后突然蹲身入水,估计是在查看井口的确切位置。时候不大,金黄色的头发猛然冒出水面,随即“哗啷啷”一声响,大车上的铁链又往水中滑下了一大截。 王远华左右望望,马鞭一指北新桥:“把另一端绑在桥基上,绑紧了。”这可是个苦差事,瑞秋和工匠们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从铁链堆里找出了另外一端,几个人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头拴在了北新桥下的一块桥墩上。 在他们忙活的这段功夫里,捧灯仰起小脸问刘鉴:“所谓金生丽水……小人的意思是,五行相生相克,土才是克水的,铁属金,是生水的,怎么倒要用铁链子来锁水呢?” 刘鉴斜了王远华一眼,压低了声音训斥:“不学无术的东西,平常还敢到处卖弄,搞不懂了吧?世间万物,复杂着呢,互相包容,怎能都用五行来一一分类?任何一物,金木水火土俱全,只是谁为主的问题,而既然五行俱全,生克也就繁复无比。道理是道理,实用是实用,胶柱鼓瑟,定坏了大事!” 胶柱鼓瑟可是个生僻词,捧灯听不懂。这小童碰上听不懂的词,往往不怒反喜,转身扯着刘鉴的衣襟追问:“爷你说的什么饺儿苦涩?是成语么?教教小的吧!” 饺儿就是饺子,也叫做“粉角”。捧灯一提起饺儿,几乎在场所有人全都是一愣,才想到忙活了半天,没吃过什么东西,大伙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刘鉴轻轻叹一口气,朝工匠们点点头:“劳烦各位了,等水退下去,我请大家吃粉角。” 那边瑞秋和工匠们已经把铁链的一端绑好,瑞秋随即二度潜入水下,把另一端一点点地顺入井中。说也奇怪,原本水势一直在缓慢地上涨,铁链子顺下一丈多长以后,水位就逐渐地稳住了,又放了一段,有个工匠就指着北新桥喊:“看桥上的水印,水开始退了呀!” 王远华铸的这条铁链,一共有十七丈长,在桥墩上绑了一丈多,从桥墩到井口有大约一丈远,还剩下十四丈,瑞秋一点点地全都把它缀入了井中,一开始颇费力气,等到井下的铁链有四五丈长以后,顺着势自己就哗啷啷地滑下去了。 只见井口上方的水面逐渐卷起一个漩涡,很明显海水正在朝井里回流。刘鉴和十三娘全都长长出了一口气,王远华却把右手笼在袖子里掐算了半晌,眉头微皱:“不够长啊,只能解得了一时而已……” 听了他的话,刘鉴才刚放下的心不禁又吊了起来,问他:“那怎么办?”王远华回答说:“先等水大致退了,再得做大工程,把铁链全都放下去,拴在井壁上。”说着话,驳马朝南方走去:“我去叫大兴县停手,调兵士们过来封锁此井,等明日一早就好动工。” 话音才落,忽听“呼啦啦”响,分水扬波冲过来一匹马。刘坚抬眼一看,乌纱补服、方脸短须,不是旁人,正是尚宝司少卿袁忠彻。他正想问袁忠彻把番邦和尚羁押在哪里了,却见对方一脸的得意:“那幕后的妖人是谁,我知之矣!” 北新桥的传说 根据史料记载,元朝的时候,东直门一带曾为河道,一直延续到明朝中期,仍然可通漕运,所以在附近设置了多座官仓来存放漕粮。明代在东直门西南方设置有新太仓、旧太仓和海运仓,其中旧太仓也叫南新仓,海运仓也叫北新仓――很明显,北新桥的名字就是从北新仓来的。 可是民间传说却又不同,据说北京城造好以后,有孽龙(或者说是镇海兽)作怪,被二军师姚广孝打败,镇在海眼之中。那妖物口吐人言,说:“军师,你也不能镇我千年万载,得定个期限,什么时候放我出来呀?”姚广孝指指附近的一座旱桥回答说:“等这桥旧了,你就能出来了。”可是他随即下令把那座桥就改名叫做“北新桥”,这样一来,桥永远是新的,妖物自然再不能出来作祟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