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的线打歪了,一色打了两遍,这花儿也拧住了。”秀筠一手握着丝线,一手拨着莞初手里的活计,轻柔的语声道,“此刻瞧着不觉怎样,待他上了身,远远瞧了就会一色粗重,不曾雅然,倒遮了那玉的意思了。” “谁?”正是心思纠结,一闻此言,莞初紧着问道,“你说谁上了身?” “二哥啊,你这绦子不是给二哥打的?” “……哦。”莞初这才回神,低头胡乱地拆着。 秀筠看那手下笨、心不在焉,笑了,“来,我来。”放了丝线,接过莞初的活计,姑嫂两个头挨着头一道看着,说着闺中体己,“嫂嫂,你这是怎的了?昨儿脸色吓人,饭也没吃,夜里又非要跟我挤,可是二哥哥得罪你了?” “没有。” “没有?那你二人怎的在外头坐了一宿?早饭二哥倒是吃得胃口好,可我瞧着,你可伤心着呢。” 一语道破尴尬事,她与秀筠原本就近些,这一场事什么脸面羞耻也都没了,日夜相伴早已知心,此刻不辩解,喃喃道,“是我自己多事。原先就多事。如今,倒好了。” “嫂嫂,我这般哪里还有脸说旁人……”秀筠轻轻抿了抿唇,淡淡一丝羞怯,“只是……有你和二哥我才能活下来,看着你两个好,我才好。原先在府里不觉着,这一出来才见二哥哥疼你,你心里也是有他,可我瞧得出,你并不曾真的应他。这是为何?嫂嫂,二哥实则,情意难得呢。” 莞初闻言轻轻吸了口气,眉间依旧难解,想说男人的话不知心不能信,说给你的许是也曾说给旁人;曾经应下你的,日后恐会许了旁人;女孩儿只一方天地,哪知道他们八方玲珑,一人千面…… 看着那欠着身、微微隆起的腰腹,终究一个字都没出口…… “大晌午的,你两个做什么呢?” 姑嫂两个正埋头解那带子,帘子打起,那人声已是到了跟前儿。秀筠含笑应道,“二哥,今儿回来的早。” 一身雨过天晴的薄云缎,水波一般贴合着朗朗身型,大步而来,带着外头清新的凉气,挺拔俊秀,神采飞扬,与昨夜那哑声求劝、软了心肠和志气的形状端端换了个人。莞初瞧了瞧,低头,接着将打开的丝线重新对了颜色编结,小心地学着那祥云出海的花样…… 她梳好了头,换了衣裙,细白如瓷的小脸上洗去了泪痕却洗不掉那倦怠,一双水弯眉轻蹙,依旧一副小心思解不开的小模样。齐天睿走过来,撩袍子坐在身边,手臂撑在她身后炕上,虚拢着,忍着不敢贴近,“怎的不歇一会儿?一夜都没睡。” 贴在她耳边,大男人的声音柔得人发软,瞧自家哥哥如此不知避讳,秀筠抿嘴儿含笑,“二哥,你可是欺负嫂嫂了?” 齐天睿闻言瞧着身边人,“跟秀筠埋怨我呢?往后不敢了,啊?” 哄孩子的口气,他倒比那孩子还不知羞,看那一个拧着小眉,动也不动,嫌弃得紧,秀筠笑了,“是我浑猜,嫂嫂可没说什么。” “早起就没吃什么,晌午呢?吃饭没?” “嗯。” “可合口?” “嗯。” “吃了些什么,跟我说说。” 看那人兴致勃勃,只管嘘寒问暖,人家应也应不得一个字,他还腆着脸不知尴尬,秀筠无奈解围道,“二哥,你从哪里来,怎的带进一股子茉莉清香。” 本是一句不当紧的话,岂止对面两个人闻言竟都是一怔,齐天睿随即抬起袖口嗅了嗅,“还真是的!”正是要笑,眼见虚拢之下那小身子就往外挪,他赶紧道,“我前晌在伊清庄莫大哥那儿,他那庄上正熏料子,就是这个味道。原先觉着淡,没想到还真是粘衣裳。”说着伸了袖口到她鼻下,“你闻闻。” 莞初小眉一紧,他忙收了,口中仍道,“到底难得,是不是?” 她没吭声,接着手中活计,不知是怎么的,之前绕来绕去死活学不会,自他进了门这一会子,不知是那花香还是他那扰人的话语,一时不想理那花样竟是莫名上了手,补了原先的,一朵朵小云从她指间流出…… “竟是像些样子了,这是给我打的?” “不是。” 她应得这么快,快得自己的手下都不觉顿住,只听那耳边的声音道,“不是给我的,往后就要藏着些。我吃醋,可不饶人的。” 语声戏谑,语气却重……莞初抬起头,近近的,见那唇边含笑,满面柔色,可日头映在那眸中,清清楚楚的,无耻。莞初一怔…… 他笑了,轻轻在空中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吓着了?” 看着他,莞初忽地一警醒,对啊,只怪自己心迷,怎么把他给忘了,此事若是果然有端倪,最该看出来就是他。只要,助他一助…… “好了,起来,换衣裳,咱们出去。” “……往哪儿去?” “去看玄俊。” “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