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烛燃至过半,烛泪斑斑,烛花爆燃,昏暗的厅堂只有南窗下的暖榻上这一点光,照着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静悄悄的…… 她忽地就噤了声,齐天睿等了半天单肘撑起来,近近地瞧着她,脸色倒平和,不曾被他那一句话吓着,只是眼帘轻拢不再看他,粉粉的唇抿着,几次颤颤想开口,终究欲语还休。他微微一笑,“怎的?我这主意还是不行?”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能亲自护着那孩子,自是最好。” “怎的成了我一个人?是咱俩。光有爹,哪生得出的孩子。” “我……做不了那孩子的娘。” “哦?”这么近,嗅得到那淡淡女儿香的气息,只是这语声软,语气却硬,齐天睿一蹙眉,“之前敢将计就计敢拿自己的身子来遮挡,这一会子倒又不肯屈就了?” “旁的都行,惟这一桩,不行。” 丫头软,此刻的坚决恰似那一日丢了金凤,单薄的身子却又一股极韧的小气势,不容反驳。齐天睿暗暗咬了咬牙,想来她前几日之所以敢一力承当是算定在她的“孕喜”掀起风波之前就能及时将秀筠之事处理妥当,而后再返回来跟他说根本没有此事,女人的身体,他一个做男人的,又怎能驳得了?这一回,当真要来真的,她必然是怯的,毕竟,担子重,脸面也难顾及。想到此,齐天睿只得软了语声劝道,“你放心,我会跟从夕兄交代清楚,到时候定不会为难你。” 她闻言又摇了摇头,小嘴儿一抿笑了,“不必跟叶先生说什么。” “哦?” “他知道,我不会……有孕的。” 齐天睿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噎了一下,这一句梗得有些咽不下去,他们果然是默契,自己的所谓“周到”便实在多余了。因道,“那就好。孩子以后自有奶娘照看,你不过是在府里做做戏,怎的倒不肯帮我这个忙?”又顿了顿道,“不看我,看秀筠如何?” “看你两个谁也不行。”她抬起眼帘,清凌凌的琥珀光就这么看进他眼里,微笑道,“我在府里做不了这个戏。” “哦?”她显是话里有话,齐天睿拧了眉,“这是为何?” “因为……太太,咱们太太知道,我至今还是个……女孩儿身。” “什么??”齐天睿惊得身子往起一挣,两人险些碰了头,“你将才说什么??” 听他问得更急,她忍不得两颊绯红,轻轻捂了低了头。齐天睿即刻伸手将那她的下巴捏了起来,“丫头!你说太太知道?她怎的知道??” “我……”说起女儿羞事,她涨红了小脸,被他逼着看她的眼睛,也不敢睁开,搭着眼帘,绒绒的双睫都羞得颤颤的,“太太她……给我验过。” “验过?验过什么?你的身子?”齐天睿直问,呵斥道,“抬眼看着我!怎么验的?嗯?谁给你验的?她们碰你了?碰你哪儿了?说啊!” 被他逼着只得对上他的眼睛,像要直直跳进来似的,瞧得她心里乱糟糟的,更觉羞,“问这个做什么?横竖验了就是了!”不待他再返回来逼问,她也顾不得了,直道,“就是……上元节后验的。这么算来,咱们……咱们就是有……也得是这个月。秀筠那边已经三个多月了,根本对不拢日子。” 她的小声儿蹦豆子似的把她的“不能”说了个清楚,齐天睿却听得有些发懵,上元节后,看来是自己抱着酒醉的她回房的亲昵传到了谨仁堂,闵夫人才动了审验的蠢念头,只是心里头将才不知怎的莫名竟是蹿了一股火,不是这两日的焦躁,火苗哑哑的,也灼得人难受,而这一刻又莫名似舒了口气…… “相公……” “嗯?”齐天睿回神,她正抬头看着他。 “你再想个旁的法子吧,要不,就说是好友之子,有难托养?这样你是义父,也可叫爹爹呢。” 将才因着细说“女孩儿身”泛起的红晕并未完全消退,小脸极认真的神情让齐天睿心里忽地一股子拗劲,有义父并不一定非有义母,可他是爹,她就必须是娘! “我自有法子!来。”齐天睿说着将她拢进怀中,低声在耳边道,“既要给孩子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又不能让太太说出什么来,一点子委屈你可受得?”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