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了毡皮,里头置了小暖炉并厚厚的软褥。莞初搀扶着秀筠上车,姑嫂二人都是眼布红丝,一个茫茫然不知所向,一个绷着脸、心攥成了硬疙瘩,都未认出那斗笠下的赶车人正是石忠儿。 齐天睿已早一步候在山中,见马车来到便绕到屋后回避。秀筠被安置在了里屋,吃了一盅安神汤,两位老人这才为她诊脉。 候在外间,齐天睿来回踱步不能安生,在外头多少年摸爬滚打,什么阵仗都见过,可几时经过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更莫说是堕胎。此刻这心里头比昨日沉下了许多,沉得他叹口气都艰难…… 秀筠是齐府里头唯一的女孩儿,从小生得可人却是小心小胆,总是躲在姨娘身后,怯生生,难得大声说句话,哥哥们见着便只知宠爱。齐天睿虽是个混世魔头,不似天佑天悦那般心细,可这做二哥的却会常在外头弄了新鲜玩意儿来逗她玩儿。但凡逢着她随姨娘回娘家,脱开了阮夫人的视线,齐天睿便会登门去央告了带着她去市面上逛逛。最后一次是他被赶出门的前两个月,正是上元灯节,当时小秀筠才将将五岁,骑在二哥哥脖子上看遍了金陵城的所有花灯,头一次亲手点了个小礼花,小脸映在五颜六色的火光里,圆圆的小嘟嘟脸笑得好是欢喜…… 时过境迁,彼时那小小的身子暖暖和和地依偎在他怀中,多少倚靠;谁曾想,十年后,竟是在这山林野地里守着她堕胎!怎能不恨?!只是今日之恨更添了痛,齐天睿紧紧握了拳:不找出那野男人来拆了他的骨头,誓不为人!! “叔公!婶婆!” 见何旭尧和邹氏一前一后从房中出来,莞初赶紧迎了过去,“怎样?” 何旭尧并未搭话,只走到桌旁落座,蘸了蘸墨,在摊开的纸张上落笔。邹氏双手握了莞初,又瞧了瞧她身后的齐天睿,招手示意他二人出来。 三人出到小院里,回头又看了一眼掩得严严实实的门窗,邹氏这才道,“孕相已是三月有余,那腹中的胎儿已然成型,这个时候儿若是下药堕胎,实在是……” “什么??”齐天睿惊道,“三月有余??” “婶婆,”莞初闻言也急得直握邹氏的手,“确实么?” “嗯,我和你叔公都把了脉,绝不会错。” “那,那又怎样呢?”心底早就生出的不祥终像所有的厄运来临之时一样,更恶劣,更让人猝不及防,莞初口中都有些打绊。 “唉,”老人叹了口气,“堕胎与分娩可不一样,分娩是瓜熟蒂落,再弱小的女人,只要胎儿头正,都能闯得过。可这堕胎,瓜是生的,茎蔓连着娘身最是牢固,胎儿成型已是条命,哪能那么容易从娘身上剥下来?药似虎狼,就是生生扯下来的……” 婶婆口中一个“疼”字也不见,莞初却已是听得两腿打晃儿,心通通跳,跳得整个人都发虚险些站不住,好在身后的一只大手一把握了她,这才撑住。 “婶婆,您是恐小妹受不得?”齐天睿问道。 “不是‘恐’她受不得,是她必定受不得!”邹氏与他二人正色道,“三月之内还好说,三月以外,生打瓜藤,即便身子硬实、粗健的山野农妇也要丢了半条命,更况是这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你家小妹身子孱弱,气虚血亏,天生不足。便是十月足胎也恐难产,更况是堕胎?” “婶婆……”一番话听得莞初也觉得气虚血亏,却不及扶在她肩头的手,攥得已是铁钳一般依然没有把握,知道他此刻惊得烦乱,莞初只得替他开口道,“那,那就没旁的法子了么?” 闻言,邹氏倒展了眉,看着眼前的小夫妻,“你二人是哥哥嫂子,这个主得做好,脸面再大如何大得过人命?万不可盘算差了。” “婶婆,若是……”齐天睿紧拧着眉,犹豫了一刻方道,“若是将养些日子呢?那之后,她可撑得?” 邹氏撇了撇嘴,“大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