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牵着红绸往洞房去。只不过,那时的人在身后,此刻在怀中;想起那一夜,阴冷的天冷水给她洗脸,心里莫名那股邪火竟是不知从何而起,水淋淋的,她从他手下脱出来,那一眼,至今清晰…… 低头,轻轻贴了她,“混丫头,你说你是不是不省事?你的叶先生央我回来想带你出去看花灯,你竟是醉成这副模样,你说,我明儿怎么跟他交代?” 说着,自己竟是笑了,起了夜风,怀中小小一个哆嗦,他就势收拢手臂越将怀中裹紧…… …… “娘……娘……” 鸳鸯帐下,红烛映照,齐天睿一身软绸中衣儿,单肘支着身子,一手端着一只小壶,看着床里那睡得不安稳的小猫儿。将才叫渴,这又叫娘,酒燥熏得小脸红扑扑的,梦中不知是何景,那对小蒲扇颤颤巍巍竟含了一颗泪。 “丫头,丫头?” 他轻声唤,没有唤醒梦中人,倒唤来了轻轻的抽泣,单薄的身子随着那泣声一颤一颤的,似小儿受了委屈不得诉。 回头将小茶壶搁在高几上,齐天睿又回身,伸手轻轻抚摸那小脑袋,“丫头,醒醒,丫头……” “娘……” 她哭了,哭出了声,齐天睿往里挪了挪,轻轻将人揽入怀中,“好了,不哭了,嘘……” 怀中人似果然有了倚靠,那泣声越委屈,越颤,“娘……哥哥……他……他根本……不认得我了……” “哥哥?”齐天睿挑眉,“你还有个哥哥?” 不知可是终于说出了心里所想,那泣声渐渐缓下来,蜷缩在他怀中又睡去。 齐天睿低头,烛光了,湿漉漉的睫毛颤颤的,遮掩了那醒时一双清澈得与人沉醉的眼睛,此刻一对小涡儿委屈在唇边,越觉乖乖的…… 手指轻轻抚过那嘟嘟粉嫩的唇,“丫头,我果然也是醉了,怎的就想亲亲你?”说着自己笑了,“那我,可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第40章 “你去吧,今儿不必过来了。” 闵夫人淡淡吩咐了一句,莞初应下,福身告辞,“太太,姨妈,那我过去了。” “嗯,去吧。” 闵夫人身旁坐着一位模样个头相仿、身型消瘦、面上棱角也明厉许多的妇人,轻轻点点头。这是闵夫人的娘家妹妹,姐儿俩生辰挨得紧,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像一对儿双生女儿似地长起来。待到五六岁,舅父家因没有女儿又十分疼爱小姐妹,便领了一个过继过去。从此,姐儿两个一个姓闵,一个姓钱。原本两家亲厚,父亲与舅父同在府衙任职,岂料舅父命薄,未得高升便早早染病英年早逝。从此钱家丢下孤儿寡母,虽说也有庄子供养不愁吃穿,可待到谈婚论嫁毕竟不如姐姐的出身门庭。 说来也巧,姐妹俩当年出嫁也是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只不过,姐姐闵夫人嫁入了翰林齐府,端坐正房太太,莫说钱财如何,那高大的门庭便令人仰颈而望;而小妹钱夫人嫁入苏州城外一户员外家,虽说也算殷实,不过是靠田亩度日,并不比娘家强出几分。夫婿钱仰荀是家中独子尚在读书,钱夫人自幼也是琴棋书画,心思清高,嫁过来后一心服侍夫君考功名。小夫妻为此连生儿育女之事都耽搁下,好容易算是考下来入了仕,多少年下来方做到县丞。 一奶同胞,只因着当年长辈们一句话,境况便从此不同,难免令人叹息。只不过姐妹两个却从未因此生分,钱家门是钱夫人掌家,闵夫人虽并不主事,齐允康却最是个宽厚仁义之人,遂姐妹俩但得时机便相互探访小住,十分亲近。闵夫人是正月里生人,可自夫君仙逝后便不再庆生,不过正日子还是收到了小妹钱夫人的贺贴和书信,并道二月初十正好钱仰荀要往金陵来有公事,钱夫人便一道跟了来探望姐姐。 当日闵夫人接了信自是欣喜,更让她提了心劲儿的是钱夫人信中提到了小女文怡的婚事。钱夫人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比齐天睿小几岁,早早在父母督促之下进了府学,去年成亲,娶的正是县太爷的千金,只待来年中举便是一顺百顺。这一桩心事算是放下,钱夫人便又惦记起了女儿文怡。闵夫人没有女儿,打小儿就十分疼爱文怡,提起她的亲事,做姨妈的怎能不操心呢? “瞧见了吧?”待莞初退了出去,闵夫人这脸上的颜色方缓了些,扭头看向钱夫人。 齐天睿成亲时,闵夫人因着赌那一口气,并未下帖请自己娘家人,钱夫人这才是头一次见莞初,闻言微微一笑,“模样儿倒是难得,只是这面色虽好,身子倒单薄。成亲这些时怎的还是一副女孩儿样,可是有何不足之症?” 姐妹虽亲,钱夫人知道莞初的来历却并不晓得那封休书和娘儿两个的约定,闵夫人不便明言,只凑近妹妹道,“天睿少在府中歇,那楼里,是空的。” “姐姐糊涂。”钱夫人笑着白了闵夫人一眼,“那楼里再空,她也是你齐府正经的二奶奶,西院里头早晚是她当家,你还拦得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