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外头立刻脆生生应道:“二爷,” “滚进来!!” 这一声怒喝嘶哑得仿佛破了喉咙,帘子外头托着铜壶水盆的烟翠和红秀狠狠打了个激灵险是没摔了手里的东西,她两个也算是府里数得上的大丫头,老太太亲自挑了来伺候新人,多少场面都见过,怎的想得到这花烛夜新起的人哪来这么大的火?不敢细想,赶紧挑帘子进来。 从未伺候过这位家门外的爷,平日也不过是远远瞧一眼,此刻这赤//裸着上身坐在被里的模样绝非这府里家训之下有礼有形的小爷做派,两个丫头顿时脸红,“……二爷,您起?” “她人呢??” “回,回二爷:二奶奶一早就往府里给太太敬茶去了。” 齐天睿瞥一眼案上的玻璃鈡,巳时已过,一把掀了被子,两脚一沾地一阵头晕目眩,咬咬牙,强起身。衣架上他的里衣儿、薄袄、一并喜袍、喜冠挂得十分齐整,一旁竟还有叠得方方正正昨夜用来包裹生果的褥单子,顾不得再计较,只扯过衣裳来上身。两个丫鬟并不敢近身,烟翠张罗倒水、伺候洗漱,红秀只收拾屋子预备摆早饭,却见这房中处处都是干干净净,十分利落,连那淌满烛蜡的龙凤烛台都已撤下,擦得锃亮。不及惊讶,但见那位爷已是穿戴停当,匆匆漱口、胡乱抹了一把脸就甩手出了门。 一路从花园子往里头去,碰到行礼的家下人,齐天睿头昏脑涨根本不及应。连日阴雨后难得地出了日头,可便是这冬日里稀薄的暖意他此刻也受不得,眼睛像是迎风流泪的沙眼睁也睁不开,闷头走着,齐天睿心下琢磨他这副光景绝非一夜宿醉能说得过去,难不成是迷香?也不该是,迷香只是致人昏迷,醒来该不会有这么重的症状,可若非迷香又能是什么?昨夜他不曾吃什么,席上应酒都是随手捡起酒杯,随到随应,满桌人同饮如何做得手脚?再有就是那颗枣子和几粒花生,更不像!越想头越痛,糊里糊涂的,一时想到石忠儿,这小子成日混迹江湖,该是抓他来问问许是能有个结果,却又记起这院里是内宅,石忠儿是进不来的,越发懊恼。 新房隔出的小院虽已纳进了西院,却是离正院谨仁堂有相当一段路,待走近已是又耽搁了一刻,院门上的丫鬟远远瞧见便急急传道,“二爷来了!” 新人早起第一盅茶实是当紧,上上下下都在等着,齐天睿再是不通也明白这道理,怎奈这一晚晚得日上三竿,若当真是洞房*倒还罢了,说出去人们也不过是笑年少夫妻不知把持,如今弄得偏偏是他一个人睡了这么晚,那丫头倒是早早儿精精神神地去了,这可怎么说?新郎官身子不济?一夜都折腾不起??齐天睿一面硬着头皮往里走,一面苦笑笑,回府这三年连带被撵出去那些年,拢共十几年的名声脸面一朝在府里丢干净,真真利索! 进了院门,一眼瞧见石阶上帘子外头站着的小丫头艾叶儿,再细瞧才见绵月也在。绵月原是叶府叶从夕房里的丫头,那日兄弟二人定下那不能名言之约,次日叶从夕便登门送了一个丫头给她。彼时齐天睿满口应下,想着不过是想贴心人伺候聊解相思,待这丫头到了才见那眉眼虽不出众,却是神色冷静、行事老道,极稳妥,心中不知为何便隐隐有些不悦。此刻站在谨仁堂丫鬟们身边微微低头,十分随入,若不仔细瞧竟是辨她不出。只艾叶儿小丫头,人小,手脚不静,面上更是耐不得,东张西望。齐天睿打她二人身边过,绵月像没瞧见似的依旧垂手肃立,艾叶儿两只眼睛却是立刻盯在他身上,一脸怨气。 里头早已通禀,齐天睿进得门来,见闵夫人已是褪去了昨日的喜庆,此刻一身佛青色缠枝莲花缎袄,虽也是应着喜事崭新的料子,只这颜色却是和着亡夫之后的素净,若非案上挂了喜字的茶盘点心,这房中佛香冉冉,一切如旧。端坐堂上,闵夫人面色肃然,目光空空不知落在何处,仿若眼前什么都没有;堂下端端正正地跪着新媳妇,两手捧着茶盅恭恭敬敬地举在额前。 齐天睿这才明白为何艾叶儿见着他那般不悦,估摸着她家小姐这是一早来了敬茶,这半日婆婆都没接过去。瞧她端得稳稳当当的,小脸上一副极虔诚的模样,齐天睿心里恨,装得倒像!知道闵夫人是借着儿子还未到不肯只接媳妇的茶有意刁难她,算起来有大半个时辰了,铁打的手臂也该酸得要断掉,原本有叶从夕这一层关系在,齐天睿该出手相助,却这一夜消磨,此刻依旧浑身酸疼、眼睛发涩,便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管撩袍子大礼叩拜。 “太太恕罪,儿子昨儿吃多了酒来晚了。” 自听传儿子来了,闵夫人便屏着一口气,自知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