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青看着那马上磊落身影,渐渐没入巷子那头,转来便瞧见秦春娇依在门上,面含微笑。 他不由问道:“女儿,你不怕他认了宁王,宁王府不准你们再做夫妻么?” 秦春娇浅浅一笑:“不论如何,峋哥不会这样对我。” 陈长青虽也信得过易峋的品性,但看她如此镇定,禁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你便有十足把握?” 秦春娇转来,向他笑道:“便有十足把握。” 易峋到了宁王府,只通报了个名姓,门人便屁滚尿流的往里面通报,又慌不迭的将他请进了府中。 易峋踏进王府,一路上见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端的是气派十足,却是心如止水,踏步向里行去。 途径一处园子,但见月洞门上刻着香雪海三个大字,园中有些青衣仆役正在干活,却是将满院子开的正好的梅花一株株撅了,撂在一旁。而园子一角,已堆积了许多才挖出来的梅树。残花败叶落了一地,看着好不凄凉。 易峋微微有些奇怪,不知这是什么缘由,但这是宁王府家宅内事,他毫无兴趣。 那在前头引路的家丁,却自顾自叨咕了一句:“王爷近来也不知发了什么邪风,好容易种活的梅树,说拔就拔了。拔了还不干休,还要丢去当劈柴,真是不当家花花,糟蹋东西的!” 易峋心中越发怪了,却并没问什么。 到了大堂上,一穿着绣花银红色比甲的丫鬟上来,请他落座,上了茶水点心。 易峋一口没动,只将这堂上打量了一番,却见大堂正中的墙上悬着一块匾额,写着“中正光明”四个大字,却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中正光明,这府里怕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罢! 片刻功夫,但听一阵脚步声响,宁王穿着一袭家常衣裳,自软壁后头绕了过来。 他脸上又惊又喜,上前道:“峋儿,你来了。” 易峋却起身一拱手:“见过宁王。” 宁王一愣,又说道:“峋儿,你我父子,何必见外?” 易峋面色淡淡:“王爷,我今日过来便是为了此事。或许,我当真是府上的骨血,但爹娘将我养育成人,恩情高于云天,我不能只为贪图富贵,就将他们弃之不顾。” 宁王看他神色冷淡,心里本就一寒,又听了这话,顿时大怒,拂袖道:“这是混账话,他们将身为世子的你自王府偷盗而去,本就是罪该万死,你竟然还将他们视作双亲?!你却把我和你的生母,放在何处?!” 原本,宁王对于这个儿子是怀着三分愧疚,七分怜惜的,怎样都不至于轻易动怒,但易峋的这话却恰恰戳中了他软肋。他不曾养育易峋一日,又凭什么以其父自居? 宁王自知理亏,便索性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了茹嬅与易琮身上,好让自己心安理得。 若非当初这二人偷窃孩子,又怎会有如此局面?他又怎会二十余年对自己的亲生骨血,不闻不问? 易峋眸色微闪,他便是蓄意激怒宁王的。 人若动了怒,那口头的话就会松动许多。 他问道:“王爷这话,真是怪异。我既是王府世子,身份不同寻常,而王妃产育,必定有众多侍从相伴。他们二人,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堂堂世子自守备森严的宁王府偷盗而去的?且一去二十余年,我在乡下自小长大,他们也不曾到王府勒索一文钱,这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言之此处,易峋忽而一笑,不无嘲讽道:“世子丢失二十余年,他们二人其实也未远去,不过就在京郊,王爷也从未派人寻找,怕不是也没放在心上。若非王爷这许多年来,膝下无子,也想不起要认我罢。王妃产育,孩子竟能被人偷走,王爷对于我生母,想必也就不过如此。” 宁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涌,他想不也想,冲口便道:“你娘生你的时候,我不在府中。等我回来时,她已经死了。而你,也死了!” 第157章 这一声落地,屋中一片静谧。 宁王粗声喘息着,半晌忽然跌坐在椅子上,两手扶膝,垂首不言。 冬日里的日头有些稀薄,自窗棂外洒来,映照在他苍苍的两鬓上,使得宁王竟然现出了一丝老态。 易峋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等着。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宁王便再度开口,嗓音略带着几分干哑:“那一年,你母亲生产前几日,我奉旨出巡京畿,不在府中。记得那日是七月初七,我在任上突然收到府里快马来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