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秦缨自己也未想透, 她后退半步,打量起整间屋子,“四间花房, 前三进方正,第四进进深差不多是开间两倍有余, 而这屋子里, 进门处的五排花架分毫未损, 后面的三排六个架子, 却全都倒在地上——” 花房内的花架一排两架,前后间距五尺,中间走廊间距六尺有余, 所有架子皆是宽三尺半,高六尺,一架四层的鸡翅木柜架, 每层前无遮挡, 后有两寸宽的薄板做护栏,因要奉于御前, 养花的瓷盆皆为尺高圆口白瓷盆,盆内积满腐叶泥土, 纤长的兰草被花匠们养护的翠绿欲滴, 这般寒冬腊月,竟见三两兰株正含苞待放。 花架一层至少摆三四盆兰草, 因此目之所及尽是碎裂的瓷盆与散落的泥土,仔细一看,还有瓦砾与白石子等杂物,又因高处瓷盆倒落力大,六个花架的上两层护栏几乎全部断裂,最低处,倒尚有几盆完好无损地侧在架格间,而花匠们所用的铲子、剪刀,与铁水壶等器物,亦横七竖八地跌落在地,洒出的水浸湿泥土,被凶手与起初赶来的人踩出了不少泥泞印记。 在一片杂乱之间,那大滩血色格外触目惊心。 秦缨绕开血迹,走到东侧的花架跟前,“你看这三架花架,尽头的架子倒向西北,第二个架子,却是反着倒向了西南,因是如此,这花架上面三层的瓷盆都被摔碎,而我脚边这架,也倒向西北,正挨着阿依月倒地之处,但花架不仅坠地,坠地之后,似乎还被推移过,每一层的花盆与架格,都不一定能对上。” 她又看向西边:“西边的架子也是如此,最远处的倒向东南,倒数第二架也倒向东南,唯这第三架倒向东北,但花架也被推移,与散落的兰草也对不上号——” 谢星阑明白了秦缨说的古怪在何处,他沉声道:“此处一进来,只觉经过了一场大战,这才令花架倒地,花盆尽碎,再加上到处都是泥土水渍,更显得兵荒马乱,但倘若是凶手与阿依月打斗之时造成,一来,不同方向推倒六架花架,要花费不少功夫,花架倒地后的推移,更像是之后还在缠斗,然而若阿依月这样久还未遭毒手,为何不曾喊叫?在她身上,也并未发现其他外伤与挫伤——” 秦缨道:“在她右手虎口处,有一处擦伤,但她会武,她若想呼救早就开口了,而凶手若真是五皇子,他更不是阿依月的对手,这场面,说阿依月追着他打还差不多。” 她又问:“当时外面无人守卫?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动静?我来时,也未见花匠在外。” 谢星阑摇头,“此处是专门养兰草之地,西边的观兰殿,从前也并不叫观兰,乃是因先帝继位后喜欢兰花,这才改了名字,这里的花房也是那时修建,从此处出去的西北方向,还有个兰园,听闻春夏时节,先帝几乎日日来此赏兰,到了深秋,便会将兰草移送此地,京城冬日天寒,为了使兰草不枯,这花房之下,引了宫中热泉,热泉比地龙更温润,这才能令兰草渡过严冬。” 秦缨不禁恍然大悟,难怪未见炭火,却一进门便觉暖香袭人,竟是热泉之故。 谢星阑继续道:“到了本朝,陛下也十分喜爱兰花,这观兰殿便仍得看重,花房之中亦常年养着各地寻来的名贵兰花,今日设宴,在午后有三十盆兰花送入观兰殿中做布置,等布置完,因此处距离观兰殿太近,开筵前半个时辰花匠们被遣回住所,直等宴毕之后,他们再回来将兰花收回,附近御林军守卫森严,便并未锁门。” 秦缨眉头紧皱,“叫个花匠来吧,我要仔细问问,这现场一定有问题。” 谢星阑高声唤人,谢坚很快走了进来,谢星阑吩咐下去,不过片刻,便有个灰衣老者被带了进来,一看屋内惨状,老者先是被满地血色吓得一愣,继而又痛心疾首道,“我的墨兰啊——” 秦缨问:“老人家,这些都是墨兰?” 老者拱手行礼,这才苦涩道:“回禀县主,都是墨兰,墨兰色深紫,有十五萼,干紫英红,这里都是金嘴与银边,是墨兰里极稀有的,陛下最喜欢的便是墨兰,墨兰花期一般只在十月,但老朽拼了命的延长花期,这里放的,有好几株都见了花苞,这么一拖,说不定能开到岁末,陛下便有花可赏了,可……可这全砸了……” 心血付诸东流,老者自是悲痛,秦缨与谢星阑对视一眼,安慰道:“此地生了命案,就算陛下无花可赏,也不会怪罪你的,眼下请你过来,是因此处你们最为熟悉,你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