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 秦缨也禁不住站在船尾大喊,北风刺骨,漫甲板的血腥气中,她心跳的越来越疾快,脑海中,亦尽是谢星阑跳入江中的身影。 她又道:“下游,往下游搜——” 秦缨语带惊惶,李芳蕤虽也急得跳脚,却还是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谢大人是江州人,听说江州人人都是浪里白条,许是江面上太黑了……” 秦缨喉头发紧,“不,你不知,他绝不该自己下水的。” 这样冷的天,秦缨掌心却漫出一层汗,她走到船尾最高处,只见谢坚几人登上水匪丢弃的小船,打着火把,已往更下游之地划去,正在此时,中仓跑出几道身影,正是万宇匆匆上来,他听到了甲板的呼喊,尚不确定,直到万夫人一看到他便道:“老爷,芸儿坠江了,不见踪影了——” 万宇心一沉,“从何处坠江?” 万夫人指着甲板一侧,“我们一起滚下去,差爷们将我救了起来,但芸儿和谢大人未曾上来,这都这么久了,他们会不会——” 万宇身上也挂了彩,但听闻女儿坠江,立刻脱了外衫,见不远处还飘着一艘水匪小船,他也一个猛子跃入江中,万夫人心痛如绞,哭得瘫软在地。 船上尚有被拿住的水匪,秦缨强定心神吩咐,“将他们都绑好了关进货仓,其他人治伤的治伤,莫要误了性命——” 翊卫船工们动起来,沁霜和白鸳亦去帮忙,李芳蕤站在秦缨身侧,见她面白如纸,想宽慰两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前帆落船停,此刻船身已随着江流往下游缓移,但即便如此,眼看着半盏茶的功夫将过,船尾两艘小舟依旧毫无动静。 剩下不通水性的三五翊卫已渐渐变了脸色。 “这些年大人从不走水路……” “大人少时家里出过事,你们难道不知?已经这么久了,又是这样的冬月寒天,擅水性的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可怎么是好啊,这大晚上的,若人被卷入暗流,岂非尸骨无存……” 秦缨一颗心越来越沉,她轻喃道:“不会的,这不可能……” 李芳蕤未听清她所言,却将一旁翊卫们的议论听了个明白,她想起谢星阑父母之事,不由道:“当年谢大人的父母便是在这云沧江殒命,难道……这江水太冷,浪头也汹涌莫测,这么久,只怕人都失去知觉了,缨缨——” “不可能的——” 秦缨疾步走到船尾最高处,大声呼喊起来,“谢星阑!你命不该绝于此,若你听到呼喊,便莫失求生之志,陛下还在等你复命!你父亲母亲的事故尚有疑问,你还未查个清楚!谢星阑,你还有功业未建,你要封侯拜相,怎能在这寒江中殒命?!” 秦缨清越的呼喊回荡在江上,至最后一句,已是声嘶力竭,被她一激,周遭众人也呼唤起来,众人一声比一声急切,撕开夜色,穿透江渊,再无知觉之人,也要被惊醒过来。 忽然,远处的小舟爆发出一阵惊叫,船上众人一静,李芳蕤最先道:“找到了!他们唤着‘公子’,好像是找到谢大人了——” 秦缨眼瞳一亮,却屏着呼吸不敢放松,她一错不错地盯着那抹火光,只等看到那小船渐渐回靠,才缓缓出了口气,李芳蕤与众人欢呼起来,“回来了回来了!定是找到人无疑了!” 万夫人裹着衣衫不敢大意,眼见两艘小船都越来越近,她眼瞳才蓦地瞪大,只见谢坚船上坐着个通身湿透之人,正是跳水救人的谢星阑,而他怀中抱着个正咳嗽不停得紫衣女童,岂不正是万芸! 万夫人膝弯一软,跪地道:“芸儿!找到芸儿了!谢天谢地!” 秦缨也看到了谢星阑,火把照耀之下,他衣衫头发尽湿,刀削斧刻的面颊冻得青白,他抱着万芸,不住拍她脊背,分明是刀锋一样的人,此刻狼狈中透着温情,竟让秦缨鼻头酸了酸。 翊卫们放下绳索,先将万芸拉了上来,万夫人哭着扑上去,缓过来的万芸也伏在母亲怀中大哭,母女二人抱作一团时,谢星阑一个箭步跃了上来。 他发丝尚在滴水,越衬得面颊发青,秦缨守在跟前,紧张道:“可有受伤?” 谢星阑摇头,望着她的神情竟是松快,“不曾,这孩子被水流带的太快,我差点不曾追上,她多半冻坏了——” 万芸面白唇紫,确实冻得不轻,这时万宇上了船,立刻朝谢星阑跪了下去,“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若非大人相救,这么黑的夜,只怕小女性命了结在此了!” 眼见万夫人也抱着万芸跪下,秦缨忙道:“先进屋子说话,你们都快些换干衣裳才是……” 万宇立刻起身,“是是,火已灭了,船底漏水也止住了,进屋再说!” 二人脱险,不论是船工还是秦缨一行,都惊喜非常,众人忙不迭进屋更衣,眼见万芸片刻便咳嗽起来,秦缨忙将陆柔嘉所赠伤寒药给万宇,一楼着过火,万宇带人收拾仓房熬药,李芳蕤便与沁霜照顾万夫人母女,秦缨等了片刻,往二楼去。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