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我并非不看重丽娘,只是我为班主,总要做到公正严明,私下里,我待丽娘比待茹娘好得多,她是我昔年故友之女,我待丽娘真如亲女儿一般,但她技法功夫不如茹娘,我也不能硬让她挑大梁。” 谢星阑又道:“此害人之法,需要熟悉水箱机关,且此法无需气力,男女老少皆可动手,听你说这样多,我只觉同在一个戏法之中,茹娘为主角,丽娘总是作配,分得银钱也少,或许会生怨怼之心。” 玲珑再度摇头,“这不可能,我给丽娘的公银虽不多,但前两年她母亲病重,我几乎用了大半的积蓄为她母亲看病,丽娘虽然功夫不佳,品行却是极好的,对我也十分感激孝顺,她不会因此而嫉恨茹娘。” 秦缨一边听着玲珑所言,一边打量茹娘的尸首,她身亡不过小半个时辰,此刻容貌还十分鲜活,想到她是在众人注视之下溺死,秦缨只觉心腔窒闷的厉害,此刻她安静无声地躺着,面上斑驳的胭脂更令她遗容颓唐,秦缨索性掏出帕子,将她面上脂粉一点点地擦了个干净,很快,一张骨相清隽,眉眼如画的面孔露了出来。 谢星阑这时道:“说说丽娘的出身。” 这一问,玲珑沉沉叹了口气,“丽娘的母亲其实算我半个徒弟,她是贞元二年出的宫,那时丰州之乱还未至,但陛下初初登基便倡导节俭之风,要削减宫内开支,梨园和云韶府便首当其冲被裁减名额,她母亲那时十九,因在云韶府颇为庸碌,便被列入了放归名册中,她出宫之后先回了棠州老家,期间与我一直有书信往来。” “她当时已十九,是云韶府的出身,又等于是被赶出宫的,回了老家也难嫁好人家,兜兜转转找了个屠户嫁了,后来那屠户病故,她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待我八年前出宫,当时她已经病重,而丽娘那时已九岁,她便带着丽娘入京来投奔我。” “我为她寻了宅子养病,丽娘则跟了我做学徒,她和她母亲一样身体多病,如此也令她少了几分禀赋,后面练不出来,我也是早有所料。” 秦缨只听李芳蕤提过玲珑师父如何仗义,此刻听见她对丽娘母子的照顾,越发有些感佩,谢星阑也颔首道:“既是如此,班主去叫丽娘进来吧。” 玲珑应是,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茹娘的遗体,不多时,丽娘红着眼眶走了进来,谢星阑上下打量她片刻,因她面上还未除脂粉,看着的确与台上的茹娘几乎一模一样,“茹娘如今被害死,双喜班中你最怀疑谁?” 丽娘眼瞳微颤,“民女不知。” 她眉眼间有几分惊恐之色,谢星阑蹙眉道:“你与茹娘做搭伴许久,但每次挑大梁、得最多银钱的都是她,你会否嫉妒她?” 丽娘闻言面露苦涩,“我为何要嫉妒她?她练得好我是心服口服的,有她上场的戏法与杂技,从未出过差错,我却比不上她,并且,大人又怎知不是她嫉妒我呢?” 谢星阑有些不解,丽娘凉声道:“她虽是上场的那个,但戏法演到最后,她却永远没有机会看到客人们的喝彩,我虽只负责最后的亮相,但客人们的掌声叫好声都是冲着我来的,茹娘只能躲在各处机关之中听着,她对此也十分心酸。” 谢星阑不明伎人心思,但丽娘如此一说,他也觉有理,“这是她对你说的?” 丽娘摇头,“她未明说过,但我懂,但凡伎艺人,除了银钱之外,最想要的便是客人的喝彩了,伎人身份卑微,可只有那个时候,再皇权贵胄之人也要拜在我们的技艺之下,谁会不想被众星捧月呢?我禀赋比不上茹娘,这些年也全靠师父照应,银钱少些不算什么,反正我母亲病逝之后,我也无处花那些银钱,但我自觉我吃苦没有茹娘多,得到的欢呼喝彩却比她多,只凭着一点,我就应该知足了。” 谢星阑本来对丽娘多有怀疑,但未想到她看着羸弱,心思却这样通透,便又问道:“那茹娘往日里,可还与谁有过龃龉?” 丽娘闻言眉尖微蹙,欲言又止道:“茹娘禀赋极佳,很得师父看重,但我们戏班中还有一位师姐,是跟了师父更久的,尤其她学了师父最拿手的的绳伎——” 谢星阑顿时道:“你说流月?” 丽娘颔首,“不错,正是她,她们二人乃是我们班子里挑大梁的女伎,若说有互相比较之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