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飞四下看了一眼,低声说:“她爸是烈士,抚恤金和工资卡都给她了,不过人家学习好,一直有奖学金,又保研保博的,给导师打工也挣钱。” 方敏睁大眼:“她就一直保送?” 林志飞说:“你现在知道我压力多大了吧。” 方敏“哦”了一声。 林志飞问她:“还买不买?” 方敏说:“当然买了。” 两人带着手链回家送给龚琴,龚琴虽然嘴上嫌他们破费,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小松静静看着方敏给龚琴介绍,林志飞还依依不舍:“姐,咱打一局游戏呗。” 下午,方敏陪着龚琴去超市,林广文在家里准备晚饭,小松和林志飞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小松趁着游戏正激烈的时候,小声对林志飞说:“咱们现在都是学生,不要买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我给我妈和你爸买东西,因为陪他们的时间少,心里过意不去,你一直陪着他们,这份陪伴比任何礼物都贵重。” 林志飞除了高中父母刚离婚那几年混了点,大学以后就成熟了很多。 他本性随林广文,温和耿直。 这是小松第一次教育他,林志飞也认同她的话,于是点头说:“姐,你的话我记住了。” 晚饭林广文做了方敏的家乡菜,方敏很会和长辈相处,夸得林广文嘴角就没下来过。 龚琴倒了一杯橙汁,对小松说:“小松,大年初一呢,我们打算两大家人一起聚一聚,按照咱们家这边的习俗,你也该改口叫你林叔爸爸了。” 小松放下筷子,她微怔着抬起头,“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林广文拉了龚琴一下,“孩子都这么大了,别为难孩子。” 龚琴的手甩开林广文,“没你的事。” 她继续看向小松,“这些年你林叔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每年过年,先紧着你的口味,然后才是林志飞,重组家庭很难一碗水端平,你林叔这碗水一直向着你。” 小松也叫嚣似的,看着龚琴。 她声音并不大,很沉静,却让人忍不住噤声。 “我有爸爸。” 提起李长青这个人,龚琴的情绪再次发作,她提高声音:“你扪心自问,你爸管过你吗?” 小松说:“那他也是我爸。” 母女俩没有预兆地争锋相对,整个饭桌,没人敢劝她们,因为没人知道她们争执的是怎样一件事。 “是吗?”龚琴扬声反问,“那你怎么现在才说这话?” 小松渐渐低下头。 龚琴突然大喊:“你说啊,为什么你现在才说这话?” 林广文制止龚琴,“大过年的,你就放过你自己吧,别太过分了。” 龚琴指着自己:“我过分?” 然后,她指向小松,怒吼道:“你爸出事那天跟你打电话,你跟他说了什么?你说啊!” 小松坐得笔挺,像个接受审判的罪人。 她一直很坚强,李长青去世后,她再也没哭过。 可现在,她的眼泪珠子断线似的,叭嗒叭嗒掉在米饭里。 龚琴发疯一样大喊:“你不是为了他,一直记恨我吗?那你说啊!那天你跟他说什么了!你说啊!” 小松突然站起来,她抓上自己的外套,夺门而出。门的另一侧,是龚琴疯狂的嘶吼。 小松一直在跑,她打车回了宾馆,在出租车上,她终于泣不成声。 出租师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没事吧?” 小松摇了摇头。 司机把她放在宾馆门口,她胡乱地给了他一张一百块钱的人民币,然后跑回宾馆房间里。 她回到床上,抱住自己,她一直咬着自己的胳膊,咬出了血印。 只是腥涩的血锈味道,丝毫不能减轻她的负罪。 她回想起李长青出事的那个夜晚。 那天她正在抱着一盒薯片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演到最精彩的地方,李长青打来了电话。 他问她高考分数,小松说,等他回来再告诉他。 李长青用他一贯神经大条的语气说,他得一个月后才回来。 小松听到这句话,于是说,要不然你永远别回来了。 那本来只是女儿对父亲耍小脾气的一句话,却成了她一辈子要背负的罪过。 人难过极了,是没有声音的。 小松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