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打开台灯,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又煮了一大锅挂面。 她以前没上过夜班,虽说是倒班的,但人是日光生物,哪怕白天休息的再好,晚上也没法保持状态在线,她强逼着自己吃完了一大锅挂面。 之后她看了会儿手术视频,让自己调整到工作状态。 小松不敢太晚去医院,她八点的时候先去了宿舍,然后随着大流去了医院。 今晚刚开始,急诊室和昨天一样清闲,一点了才接了一个阑尾炎病人。 就在所有人都无聊地看手机时候,前台接到急救电话,一个工地发生坍塌事故,几十个民工受伤,县医院的病床不够,要送他们医院。 护士长立马打起精神,“大家做好准备,保持通道畅通,实习生别添乱。” 救护车的声音没有停止过,不断有人送来。 小松在医院见习的时候,遇到过车祸里受伤的人,当时她以为那会是自己见过最鲜血淋漓的场面,比起今夜,简直小巫见大巫。 建筑支撑体系坍塌,钢筋和混泥土板直接压倒了工人,几个被钢筋穿肺的重症送去了县医院,剩下的都送到了他们这里。 凌晨四点的时候,护士长才有空喝口水,她对一帮疲惫不堪的实习生们说,“你们去休息半个小时,四点半,精精神神的回来干活。” 实习生们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护士长说了什么。 小松去护士那里要了杯咖啡,端到楼下,她远远看到楼梯前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小松走到对方身后,向前探身看了眼,发现他的手上全是血,小松询问:“请问您要看医生吗?” 对方闻声,回头看向小松。 这是个老人,看上去有六十来岁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乌黑。 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摆了摆,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不用,我这就走。” 小松说:“你的手被砸到了么?” 手被混泥土板砸到,很有可能骨折。在小松的认知里,这必须得看大夫。 对方点点头,声音充满委屈,“我没医保,没钱看大夫。” 小松的心忽然紧巴起来。 因为专业的缘故,她平时也会看一眼新闻上写的医保普及率。 百分之九十几的覆盖率是很高了,可剩下的人呢?主流的目光永远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小松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她说:“没事,我先带您去急诊,费用您别担心,我们医院会负责的。” 老人哭了起来:“谢谢小姑娘,你们是菩萨,救人命的。” 小松把这事告诉护士长之后,当然免不了挨一顿骂。 护士长说:“他那伤口,先止血、再去骨科拍片、治疗,你知道下来多少钱吗?你什么玩意儿啊跟病人信口开河?” 小松没说话,等护士长骂完,确定她没别的话要骂了,才开口说:“不就是几千块嘛,我给他付。” 她要是没看见还好,可她看见了,如果不管的话,一辈子都良心过意不去。 小松又莽撞、又轴,这些全是遗传她爸的。 “哟,果然大城市来的啊,这么大方。”另一个护士笑道。 护士长说:“行,你掏钱,我真小瞧你们现在这些学生了。” 小松问过护士长,这一套治疗下来,至少得花个三五千。 她租房花了三千,现在卡里就只有两千块钱,这是她两个月的全部生活费。 早知道就不租房了...她后悔地想,果然不该贪一时之快啊。 她疲惫地离开医院大楼,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别人。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她没有把“刘锋”的手机号存到自己的手机里,如果她手机被偷的话,会很麻烦。 她选择了一种最原始的办法记住了他的手机号:背。 她的记忆力是真的被医学教材磨砺出来了,记十一位的数字,不在话下。 她拨通电话,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随着这个声音重复进行,她的心脏变得越发紧张。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这一调整倒好了,打好的腹稿全忘了。 电话在猝不及防地时候被接起。 “找谁?” “喂...是锋哥吗?我是李犹松。”小松可以压低声音。 成州平听出来是她。 老实说,他吓坏了。 他是被这通电话吵醒的,按接听的时候是迷迷糊糊的,听到小松的声音,他被惊醒了。 她到底怎么弄到他手机号的?而且,大半夜打给他。 小松听到对方的沉默,她补充说:“就是嵩县二院的实习医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