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高窗中渗落,被窗格分割成一道一道的条纹,投落在宋濯身上,映亮他身上的斑驳,驱散了一息湿闷的气息。 另一种凝重的气氛缓缓弥漫开来。 宋濯始终未曾给予回应。 他长长的、浓黑的睫羽乖顺地垂落,有几缕长睫沾湿在一处。 他的眼形生的昳丽好看,阖着眼时,双眼皮的痕迹微微挑起,不似清醒时的凌厉。 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秦颂嘟囔道:“不应该啊……往先问他时,他尚且会唤你的名字,如今怎地一个字也不说肯说了,奇怪。” 闻言,姚蓁眼眸微动。 沉默一阵,暗卫道:“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公主来了他反而不开口,许是因为我们在此。我们离远一些。” 无人注意的角落,姚蓁飞快地眨动了两下眼眸。 秦颂狐疑地打量宋濯一阵,同暗卫一起退至一旁。 姚蓁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唤了一句:“宋郎。” 她悄悄用贝齿啮咬着唇内,等着宋濯的回应。 光晕中,宋濯的睫羽颤抖起来,薄唇微微启动,从喉间溢出沙哑的,呢喃般的一声:“……蓁蓁。” 姚蓁忍着泪,轻轻颔首。 秦颂正在不远处盯他们,见宋濯有所回应,忙嚷嚷道:“快,公主,你快问他!” 姚蓁压下喉中的哽咽,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宋濯却不肯再吱声,仿佛方才的低喃是他们的错觉。 姚蓁回眸,没什么情绪的看了秦颂一眼,冷声道:“劳驾。” 秦颂自知出言时机不对,紧抿双唇。 暗卫同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二人踩着木桥,站到了宋濯视野察觉不到的对岸,隐在石墩后。 水牢中一片空旷。 宋濯望不见他们,他们自然也望不见宋濯。 脚步声远去后,姚蓁连忙握住宋濯被锁链拷住的手,感觉到他冰凉的体温后,眼泪再也按捺不住,从眼尾滑落,啪嗒一下滴落在宋濯的手背之上。 姚蓁死死地咬住唇,不让一丝哭声从唇间漏出,以免惊动不远处的秦颂等人。 缓了一阵,她低声轻唤:“宋濯?宋郎……” 尾音中不自觉地带着点哽咽的鼻音。 宋濯从喉中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许是怕她听不见,又动了动手指回应她。 姚蓁的眼泪落得更凶。她凶巴巴地看着他,哽咽道:“原以为你多聪明呢,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傻子,蠢死了!” 宋濯闷笑一声。 笑声牵动伤口,他又低咳两声,而后睁开粲若寒星的眼眸。 眼神一片清明,没有半分才醒来的混沌。 有一束日光恰好映落他的眼眸中,使他的目光缱绻又温柔,流漾着细碎的光晕。 而这双清冷昳丽的眼眸,褪去冷厉,此时正贪恋地望着她。 他低声道:“我无事。” 他一睁眼,眼神中的光芒映着俊容,周身那种了无生气的颓靡便驱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事一种清爽的气息,即使通身满是狼狈的血迹,仍遮不住他骨子里的矜贵气,瞧上去比先前的状况要好上许多。 姚蓁才不信他。 她没有反驳他,只是踮起脚尖,用指腹沾了一点他唇角沾着的血迹,放在他眼前,让他看。 宋濯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挪开视线,淡声道:“皮肉之伤罢了,无甚要紧的。” 他的目光在姚蓁身上逡巡一阵,确认姚蓁安然无恙后,唇角挑起一点弧度,温声道:“你平安无虞便好。” 姚蓁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又心疼他不已,泪汪汪的看他一阵,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庞,抽噎着道:“……瘦了。” 宋濯垂着长睫,低喃道:“蓁蓁,你不必这般忧心我的。” 她这样关切他,为他难过,他心痛不已,比身上所有的伤口加起来都要痛,如同被千万虫蚁啃噬着心脏。 姚蓁撇撇唇角,扑入他怀中,一言不发,将他拥紧,额角抵着他的锁骨。 宋濯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入他单薄的衣料之中。 他自然知晓那是什么,薄唇微抿。 顿了顿,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水渠对岸,确认无人在盯着她们后,俯低头颅,将微凉的唇印在姚蓁额角,边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边用低沉的声线哄她道:“乖,别怕,别哭。蓁蓁,别怕。我已做好了打算。” 姚蓁赌气般的拽了拽他染血的衣襟,鼻音浓重道:“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你自己呢?” 这话,宋濯无法反驳。 只得无奈的继续吻她。 沉默一瞬,姚蓁在他怀中磨蹭两下,柔声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