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他抬手擦了擦额间汗。 宋濯睨着他,指尖轻轻叩了叩,发出不太明晰的响动。 他低眉看着面前空空的桌面,随即站起身,淡然道:“走罢。” 黄门如释重负。 “诶,好的!” 他们走出门时,苑清正抱着高高的一沓被褥衣物,朝这边走来。 瞧见宋濯,他艰难的侧过头,问:“公子,这些同往常一般处置么?” 宋濯淡淡瞥了一眼,轻声应:“嗯。” 衣物中,一张轻薄的帕子悄然滑落。 苑清余光瞧见,足尖挑起,将那帕子重新放入衣物堆中。 宋濯走出两步,忽然顿足,想起什么似的:“天寒,冬衣不足,那件白色氅衣暂且留下。” 说完这一句,他便离开了。 苑清看向怀中衣物,将那件前两日被公主洗净送回的氅衣挑出来,面色复杂,艰难地回眸,看他背影一眼,眼眸中充斥着一些、似乎是像瞧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的神情。 然而宋濯一身竹青衣裳,脊背挺直如翠竹,并未有任何迟疑、后悔的举动。 苑清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氅衣收好。 余下的衣褥,皆命奴仆丢了。 - 宋濯迈入公主寝殿。 殿外,百无聊赖等待着的姚蔑瞧见他,迅速起身迎上去:“君洮兄!” 他看见救兵一般,小跑着接近,绘声绘色给他描述昨夜形势之惨状,请求他帮忙修整。 宋濯滞了滞,沉吟片刻,答应了帮他指挥。 宋濯行事向来妥切,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踩着梯凳,远远瞧上几眼轩甍。 即使是这般不雅的动作,由他来做,丝毫不失君子风范。 观察一阵,他走下梯凳,略一思忖,话语简要,语速沉缓,很快便指挥着几个侍从,将屋顶的漏洞给补全。 姚蔑越发雀跃,为了赞美他,滔滔不绝道:“昨夜忽然漏水,将皇姐吓了一大跳,下半夜基本没怎么睡,我们将榻挪开,她才肯睡下,多亏了君洮兄帮我们修好!” 宋濯垂着眼睫,待他说完,缓声道:“漏水的这间,是公主的寝殿?” 姚蔑道:“对呀对呀!” 宋濯抬头,瞧见侍从将最后一片瓦填好,沉声道:“太子,劳烦你进殿一趟,看看是否还漏水。” 姚蔑才要应,他又补充道:“当心,瓦片不牢固,莫要被砸到。” 姚蔑惜命的很,一听他这样说,当即便不乐意进去了,指着几个黄门让他们进去看。 宋濯淡然出言打断:“我去罢。” 姚蔑看向他的目光中,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 宋濯迈入殿门。 天色阴郁,正殿中光线晦暗,唯有书桌前点着一盏灯,姚蓁正捧着书册,入神地读,连镇纸歪斜在桌案边侧都未曾注意。 她今日似乎悉心装扮了自己,唇点胭脂,眉若远山,身上一件洒金榴红宫裙。 宋濯瞧了她一眼,视线便从她身上滑过去,落入一旁的偏殿门扇上,欲走入偏殿。 宫中没什么宫婢黄门,因而无人通报,亦无人指路。 宋濯眼睫垂下,略一顿足,转而缓步走到桌案前。 他沉声道:“公主,偏殿……” 他眼瞧着,姚蓁浑身一颤,“啪”地合上手中书册。 动作之慌乱,竟将书册打翻在地上,连同那枚沉甸甸的石质镇纸,皆打翻在地,石与石相摩,发出惊天动地的刺耳响动。 宋濯眼底幽深了一些。 他略一弯腰,拢着袖口,修长手指捡起那枚镇纸,眼角余光看见,姚蓁匆匆捡起书册,紧紧捏在手心。 他将镇纸搁在案上,浓长睫羽垂落。 姚蓁眼底惶惶,面色依旧淡定,抬眼看他,潋滟的眼眸中,荡开一圈圈涟漪。细看之下,才可察觉到一丝不安的端倪。 她柔声问:“怎么了?” 宋濯黑沉目光缓缓向下滑落,落在她搭在桌案边缘的宽大的衣袖之上,似是在看镇纸,又似在看他。 姚蓁抿抿唇,无端有些怕他,屏住呼吸,像是曾经在他的授课上出神被察觉一样,手无措地动了动,十指指尖交织又分开。 她的目光,在无意识地避开与他对视。 宋濯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她脸上,淡淡一瞥,似乎没什么情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