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勾起过往记忆,谢璇渐渐又觉得戾气涌上来,在酒意催动之下,让人觉得烦躁,想痛痛快快的将所有的委屈和积怨发泄出去,从此一身轻松的过日子,再不计较其他。可她如今还只是个小姑娘,连罗氏都没打压掉,岳氏那里更不必说,又哪有能耐去跟韩夫人较劲? 看不开的仇怨,摆不脱的欲望,这便是佛经所说的枷锁吧。 怨憎会、求不得,甚至那时的爱别离,明知苦恼全是出自心中执念,却还是没法释然。 谢璇仰头,瞧见树梢有麻雀扑棱棱的飞过,掠过屋檐窜入楼阁。 她多想如鸟雀自在,然而背负着前世的经历,便无法轻盈腾飞。转头瞧着韩玠的眼神,幽深之中夹杂柔和,与平日里凶名赫赫的青衣卫迥异。 他也许真的爱着她,可他知道韩夫人曾怎样刁难她吗? 他不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前世为了不给他添烦忧而选择隐瞒,怪她性子软弱过于委曲求全,才会自讨苦吃,此生早已退了婚事,更是无需多言,反正已经隔了一世,只管尘封起来就是了。 讨厌的韩玉玠,可恶的韩玉玠,她半点都不愿意想起前世在靖宁侯府的那些经历啊! 谢璇转身欲走,却忽然被韩玠握住了手腕—— “璇璇,我以前做错了些事情,那是……”他的声音猛然顿住,略微惊愕的低头,就见谢璇已抬起他的手腕,再一次用力咬下。 闷重的疼痛袭来,不过片刻就又消失。 谢璇诧异的看向韩玠的手腕,就见在她浅浅牙印的旁边,还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牙印,只是印得略深,像是经年的旧伤疤。 猛然想起去年刚重生的时候,她也是一肚子的怨愤委屈,对着韩玠时情绪失控,便重重的咬了一口。凭着模糊的印象,似乎咬的就是这只手,可是,就算她真如小豹子,也没法留下这么深的伤疤吧? 诧异的抬头,韩玠像是有些不自在,放下衣袖遮住了伤疤。 远处隐约传来说话声,谢璇不欲多留,丢开韩玠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前面芳洲已经等了好半天,见着她孤身而来,连忙迎到跟前,稳稳扶住了小醉猫。 回到棠梨院的时候,院子里静寂无声,谢璇跑回西跨院里,将芳洲、木叶等人关在门外,而后将自己甩在床榻上,心突突的跳着。心里烦躁得很,她翻起身跑到桌边连着灌了三杯茶还是没能压下心跳,她又走到书案边上,心烦意乱的翻着上面的书本。 为什么刚才有一瞬,她会觉得韩玠也是带着记忆重生的人? 许多疑影浮上心间,叫她越来越凌乱——她记得韩玠浑身上下除了几处伤疤之外,并没半点咬痕,那腕间深深的印记,应当就是她当日的“杰作”。她知道当初自己咬的用力,然而再怎么重,哪怕伤口愈合后回留疤,也不会太过明显。韩玠那伤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蚀出来的。 可是好端端的,韩玠完全可以把那表现理解成是小姑娘耍性子,为何却要蚀成伤疤?闲的没事了自虐吗? 前世的韩玠立志在沙场上求功名,今生却毅然决然的进了青衣卫,这只是一枚碎裂的玉珏就能改变的吗? 甚至他看她的眼神……半点都不像以前那个懒洋洋的贵公子! 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谢璇脑门儿上突突直跳。 重生后她并未细想其中玄妙,一门心思的只想先把罗氏打压下去,然后远离韩家。那时毕竟初经生死,对前世的凄风冷雨虽刻骨铭心,却也带着逃避的心态,不敢深想,对于韩玠的种种表现,也没去品咂过。 而今一件件回想,才发现韩玠跟前世的那位大哥哥已经截然不同。 这一世里,所有人行为举止都跟前世一样,即便是被她力推了许久的谢缜,虽然有所变化,性情终归是如旧的。可是韩玠,他的言行、他的举止、他的抱负、他的眼神……通通不一样了! 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有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他从靖宁侯府风光照人的贵公子变成青衣卫中凶神恶煞的玉面修罗?让他向来都温暖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也变得幽深凝重? 或许,他真的是跟自己一样,背负着某些沉重的隔世记忆。 正月十五的夜里,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年节走到尾声,到今晚便算是最后的狂欢,从正月十四开始,京城各处便开始悬挂花灯,几个要紧的地方也都设了灯楼,到十五的傍晚,心急的儿童们早已揣着年节里挣来的压岁钱跑上了街市,就等着花灯绽放、夜市开张。 恒国公府里自然也是缀满了灯笼,傍晚的时候一家子聚在一起用了饭,待得暮色四合,丫鬟婆子们将各处的花灯点燃,彩纸灯笼与琉璃灯笼交相辉映,一时间光华流彩。 谢璇瞧着满院华彩,略有些迫不及待。 好容易等谢珺收拾好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