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就有一棵据说是上了百年的老梨树,枝桠横斜树皮粗裂,这时节里浓荫覆地,十分阴翳。 韩玠就站在梨树下,正往这边望着。 他如今只十七岁,修长的身材白净的面皮,容貌生得极好,配着那锦衣玉冠,着实是丰神如玉,姿态飒然。兴许是多年来养尊处优,兴许是他天赋极高,习武修文都是轻而易举,整个人透着点懒洋洋的味道,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 此时的他还只是靖宁侯府的二公子,还没跟着父兄去雁鸣关外喝风吃沙,没有被塞外寒风吹得黝黑,也没那股沙场征伐后的粗粝气。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容貌出众,站在那里的时候仿佛临风玉树,姿容磊落。 谢璇蓦然觉得眼中湿漉漉的,忙仰头去看檐下挂着的画眉鸟笼。 “璇璇。”韩玠站在树荫里,朝她走了两步又停下。 十岁的小姑娘抬头望着鸟笼,脸蛋儿沐浴在阳光下,可以看到乌溜溜的眼中分明有闪烁的泪花。她却微微咬着唇,使劲儿的瞪眼睛。头上双髻垂髫,拿珍珠流苏缠在发髻上,簪一朵海棠堆绢宫花,小小的脸蛋儿粉扑扑的,细腻娇俏。 韩玠傻了似的看着她,眼底波澜翻涌。 谢璇站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了澎湃的情绪,缓步走下台阶。玉足上穿着缎面软底的绣鞋,上头是海棠色绣锦襦裙,再往上是双蝶钿花衫,衬着夏日的浓荫与阳光,玲珑模样深深印刻在韩玠心底,与记忆重叠。 谢璇匆匆扫了韩玠一眼,便忙垂下眼睑,掩饰道:“这画眉今儿看着蔫蔫的,不知是不是病了。玉玠哥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病,都好了么?”韩玠的拳头在袖中紧紧握着。 不同于以往的轻快张扬,他的声音沉沉的,目光落在谢璇身上,仿佛深海波澜,蕴藏无限深意。 谢璇低垂着头看脚尖,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生怕泄露了心底的情绪。她瞧着梨花树根下那不知名的野花,声音闷闷的,“快痊愈了,多谢玉玠哥哥记挂。” “是快痊愈了。”韩玠强自低声一笑,也没有靠近她,带着点打趣的味道,“听说你还能跟人打架,想必也恢复好了。” 谢璇诧异抬头,跟韩玠的目光碰个正着,“怎么玉玠哥哥也听说了?” “有人四处宣扬,想不听都不行。” 这个人就是罗氏无疑了,谢璇心里暗恨。不敢明着来,罗氏就只会玩阴的,这事儿四处传开去,老夫人那里必然觉得她丢了谢家脸面,回头必然是一顿狠狠的唠叨,罗氏倒是会算计! 心里存了点气,谢璇便只哼了声。 韩玠却是一笑,那笑容虽然牵起来,却始终没到眼底,仿佛有一股悲凉的情绪藏在眼底,吞噬了所有的笑意。他跨前一步,拍了拍谢璇的肩膀,语调像是教她做人的大哥哥,“璇璇你还小,就算意气用事,也不该把自己装进去。谢叔叔那里……嘶!” 看着谢璇小豹子般抬起他的手腕狠狠咬住的模样,韩玠呆住了。 谢璇眼里却已满是泪花。 他凭什么这样教导她,就因为她是他早已定下的妻子吗?他既然期望她过得好,前世为什么又丢下她不管?他知道韩夫人有多难缠吗?知道她没有母家的扶持、没有夫君的陪伴,日子过得多心酸吗?知道她多希望生下那个孩子,等他回去吗?知道她临死的时候多想他、多怨他吗? 他凭什么没事人一样,轻描淡写的用如此亲近的语气说话! ☆、第003章 谢璇抱着韩玠的胳膊,死死的咬住他的手腕,泪花止不住的往外涌。泪水流得愈多,牙齿便愈是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发泄殆尽似的。 韩玠却站着没动,低头看着她恶狠狠咬人的模样,心里又是惊异又是痛楚。另一只拳头握得更紧,他一声不吭的任她咬着,察觉温热的眼泪簌簌掉在手腕上时,只觉得一颗心都空了。 谢璇不知咬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