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可先在京畿、河东诸地试行。” 赵顼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如此,就先把修订过的《九章算术》印一些,发到京城大小学堂吧。开算科也要尽快议定,考卷如何出,官职如何安排,都要有章程才行。若是文教大兴,何愁辽夏不平?” 笔也许打不过蛮夷,但是炮能啊!他需要更多的人才来造机械,造火炮,为他生财,平乱,安定天下! 这等豪情,连对辽国的畏惧都没多少了。王安石心情实在复杂,天子不惧强敌,坚定了变法之心,当然是好事。然而他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却在逐步后退。三司条例司已被撤销,他是入了政事堂,但是并非首相,前面还有资历更老的唐介、陈升之等人牵掣。现在太学也不打算推广他的《三经正义》了,反倒要推什么算学经典,他的话语权更是进一步折损,再也不能立自己的道统。 然而这一步步的退却,真让朝廷变坏了吗?王安石却也没法这么说。就如司马光的好友,礼部侍郎范镇,此人在新法颁行时屡上弹章,骂他独断跋扈,乱法害民。结果现在一提到改革官制,却又转变了态度,开始鼎力盛赞。 这人当真是冥顽不灵,愚昧无知吗?若非直臣,又怎能说出“臣恐异日之忧不在四夷,而在冗兵与穷民也”这般的言语?那他对新法的反对,真的不能容忍,要当成异己驱出朝堂吗?一味打压,排挤这些人,任用那些会看颜色,乖乖听话的年轻官吏,对于国家又真是件好事吗? 站在大殿外,王安石也不免失神了起来。也许他的确是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可若是军国大事乾纲独断,不肯听一句劝,他又跟误国的权臣有何两样?又如何实现胸中的抱负呢? 深深吸了口气,王安石攥住了双拳。现在天子被工商之利引诱,但也未尝没有害处。就像那秦州的荒地,虽说能得到开垦,能让支持河湟拓边的声音变多。但是得到土地、马场的,依旧是那些豪商权贵。这些人只要坐大,就势必会贪婪吸食百姓的血。就如那些立在汴河上的水利作坊一般,产出越多,就会有越多男耕女织的小户受其影响。 这些害处,也当有人盯着才是。就算天子不那么信任他了,他亦有革除弊害,兴国安邦之心! 振了振衣袖,王安石又挺直了脊背,大步向着政事堂而去。 ※ 韩遐考取的那科虽说是天子登基后的第一科龙飞榜,但是并没有因循旧历施恩,诸进士的授官也未见优渥。于是他这个自太学擢拔的,就显出了不同。并未参加科试,但是太学考出的五人皆同进士一甲,直接给了初等职官。而他又因为数算考了第一,被留在了京中,任秘书省校书郎。 年仅弱冠,就能得到从八品的京城职位,韩遐哪能不珍惜。他为人干练勤恳,又是个好脾气的,跟同僚相处不差。加之喜得麟儿,更是春风满面,见谁都带三分笑意。 只是这笑,也有挂不住的时候。 “叔远,听闻太学里卖的数算题,是你家出的?”今日一来官衙,就有同僚前来询问。 韩遐的笑都僵了僵,咳了一声:“其实是宝应观印的,小弟也是照着学了,才能考出佳绩。” 因为这习题册,他在太学的同窗面前都不太能抬的起头了。整日不知多少人边看边骂,说这出题的不当人子。题虽然不是他出的,但是跟他也有些关系,韩遐哪能不心虚?只是怎地同僚也问起这个了? 那同僚闻言大喜:“那太好了!不知可有孩童用的习题?” “啊?令郎不是刚刚发蒙吗?”韩遐有些发怔,这同僚家中的幼子才刚进学,怎么就要习题册了? “叔远不知吗?今日朝中诸公都开始商议开算科了,将来亦会取算士。修订过的《九章算术》也要刊印,京中学堂都开新科了。犬子驽钝,只读经不知能不能考出功名,数算也不能拉下。只是他那蒙学里教数算的先生不成,我想着不如给他买些习题册,自己补补也行啊。”那同僚说的颇为诚恳,一副要给儿子多寻一条后路的模样。 韩遐:“……” 怎么太学生受折磨还不够,现在连上蒙学的孩童都要遭罪了? 然而同僚详询,总不好敷衍了事。韩遐干笑道:“好说,我回去问问,看宝应观有无出书的打算。” 秘书省里谁不知韩家和宝应观的关系,得了准信,那同僚立刻笑着谢过。原本以为只是这同僚盼子成才,谁料一天下来,竟然不止一人相询,连他的上司都若有若无的问了一句。这下韩遐可坐不住了,回家之后立刻寻了甄琼。 “阿兄,近日朝廷要开算科,京中学堂也都换了新修的《九章算术》。这算式太过新奇,不少学堂的师资跟不上,我那些同僚都托我来问问,宝应观有没有出蒙童习题的打算呢?” 甄琼哪料到韩遐过来竟然是问这个,两眼不由一亮:“官家真的要重视数算了,这可是好事啊!蒙童习题还不简单,我回头让明月他们编一些,你若是代售,给你个折扣价好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