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 朝廷上下一片欢腾, 连诸般争执都搁下了。人人皆盼这位嫡长子能顺利长大, 使得大宋江山稳固。然而这等喜事,却也无法让王安石懈怠分毫。想要江山稳固,靠的可不是子嗣, 而是革除积弊,重振朝局。 只是原先设想的新法,有些得暂缓延后了。毕竟盐池和矿山都在稳定产出, 朝廷已经不再缺钱, 那些极易引起争执的敛财之法,天子有了顾虑, 不愿匆匆施行。而保甲法和将兵法又能改革军伍,保民练兵, 又解了一重后顾之忧。富国、强兵都有了进展,当下最关紧的就成了选才取士。 人到用时方知少啊。也是入了中枢, 开始推行新法,王安石才觉出手里可用之人太少。且不说那些冥顽不灵,不愿推行新法之人, 只是三司条例司的人手就大有不足。有些人诗词出众, 文章精妙,却不能任事。更别提那些因为荫补、举荐得官的人,更是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好手,可称朝廷之害。 全部替换, 自然是不行的。那就唯有打造自己的班底了。王安石就动了改革太学、制科的心思。太学倒是好办,之前韩琦已经改动了不少,如今要做的不过是扩大规模,广招生员。在原本的内舍、上舍之外,增加一个外舍。这外舍无需官宦子弟,平民也能考取,可招收千人以上。加上原本的内舍生,太学也就改头换面了。 又因为外舍到内舍,内舍到上舍都需要层层考校,按照年资和学业成绩划分。故而上舍生里成绩优秀的,可以直接授官,稍差些的也能免除解试,直接参加礼部试。这便是在科试之外,另辟了一条出路,士林中哪会有人反对? 跟太学不同,改革制科问题就大了。虽说也善诗赋,可称一代文宗,王安石却一点也看不惯以诗赋取士的法子。唐时有行卷制,出身平平之人唯有以诗才博名。但是现今科举都开始弥封了,也不在乎士子的家世,诗赋还有甚用处?与其考诗赋,还不如考一考策论。胸中有无才干,一试既出。 当然,事关抡才大典,王安石也知道不能轻动。明岁就是会试之年了,新帝登基的第一次科试,还是要求稳的。但是提前的准备不能不做,因此他也早早放出风声,准备待明年礼部试后,就开始改制。然而只是些风声,就引来了非议。对于这些阻挠,王安石并未放在心上,新法哪样不是众议汹汹。若是畏惧人言,墨守成规,谈何革新?天子也是有意选才选能的,这科试改制,总能落到实处。 只是王安石想的不过是诗赋、策论之争,谁料莫名其妙又蹦出了个新的说法。 “官家想取精善数算之人?”听到天子所言,王安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难不成要仿照唐时,独开算学科取士了? 关于各项杂科事情,他们也是商讨过的。医学开在太医院下,书学、画学分属翰林院,算学则设在太史局下。武学也只开了个算科,旨在培训炮手,让学员知晓些庙算的道理。怎么天子突然改了主意,要重算学了? 赵顼闻言却摇了摇头:“倒也不用专门开科,只需在太学或是科试中加入算学即可。之前不是收到了军器监事苏颂的奏本吗?朕觉得所言在理啊。若是不通数算,如何知晓下吏有无欺瞒?凡举水利、商事、百工也都要用到算学,学一学也是没错的。” 赵顼原本也不把算学放在心上,但是苏颂那一本奏章,着实搔到了他的痒处。如今大兴农田水利,懂些算学,想来也能有助职司。还有六部三司,哪个不要跟数字打交道?就算是枢密院,也免不了计算钱粮,供应大军。 更何况苏颂还说,想要改良工艺,振兴商贸,亦需用到数算。且不说这一年来从水利锻锤、印制机械上尝到的甜头,只是边贸那丰厚无比的商税,赵顼就不能放心把事情交给个不通数算的蠢人。如此想来,数算学上一学,考上一考,也不为过嘛。《周礼》都把“数”作为六艺之一,还是有其道理的。 王安石闻言沉默半晌,才道:“制科向来考书经,未曾涉及数算,冒然增加,定会让天下士子怨声载道。若官家有意,不如先在太学开科。上舍生里有善数算的,也可择优任官。” 科举到底是选诗赋还是选策论,尚且未定呢,他怎么可能再让数算加进来。但是太学就不一样了,加一门数算,也不过跟武学相仿。当兵的都能学数算,士子学学又能怎样?而不论苏颂奏章写的如何,有一句话是有道理的。通晓数算对于官员是有益处的,别说苏颂,就是他当年也在三司使任职过。现在掌管三司条例司,欲理天下之财,更需要精通数算的官吏。这对于他,对于新法,也是件好事。 见王安石认同,赵顼高兴了起来:“既然如此,就尽快安排下去吧。明岁取士,太学也当擢拔良才。” ※ 太学要加数算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