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括也觉得,凌霄子所言跟“宣夜说”有些相类了。只是比宣夜更进了一步,阐明了星辰运动之法。若是没有那层壳子,天体要如何浮在虚空中,确实值得深究。 这个他懂啊!甄琼精神一震:“宇宙之间不是溢满气体,而是没有气体。称之为‘虚空’或是‘真空’。也只有如此,星辰方能悬浮不落。” 沈括:“……” 苏颂:“……” 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那么大的天穹,连气都没有,那是由什么填充的? 见两人神色不对,甄琼赶忙道:“气有元、浊之分。人只有吸入元气,方能存活。其余皆是浊气,有些可以燃烧,有些害人性命,还有些能使火焰熄灭。若是把一根蜡烛放在水中,上面罩个玻璃瓶,过不多久,烛火自灭,水也会升高些许,这就是燃光了元气,只余浊气。” 这个说法,苏颂一听就懂,他也曾亲手试过。只是这跟真空,又有什么关系? 沈括则想的深些:“若是连浊气也一并吸出,会发生什么?” “会有吸力,八马都无法分开。”甄琼答得笃定。 在金石、水火、草本三派,乃至格物观中,唯有一样,是都会研究的。正是“气”。气乃声息根本,也是造化先机。故而每一个学派都极为重视。然而只有州郡大观,或者皇家学院才有实力研究“气学”,他也只是从恩师那里听了些讲解。而八马都无法分开的“真空”之球,简直是学道之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沈括眼神都变了:“此法你可会?” “不会。”甄琼答的干脆。 知道是知道,但是这明显是格物观研究的东西,他那个小道观,连气学都不曾涉及,哪会演示这样的实验? 沈括:“……” 苏颂此刻好歹回过神了,叹了一声:“既然有实物可证,不妨先从‘气’下手。诸派都有气论,倒是不容易招人非议。” 探讨气体,向来是众说纷纭。他们说些什么,也只会让人惊奇,不会心生排斥。更何况听甄琼所言,这还是能证明出的。只要有实证,何愁不能说服世人? 沈括也反应了过来:“抽气似也不难,倒是可以试试。还有那蜡烛熄燃的道理,可以先写篇小论,发在报上。” 这些都是沈括和苏颂做熟了的,立刻凑在一起,探讨起来。被两人扔在一边,甄琼倒也不觉无聊,自个儿凑在了观天镜前,又细细看了起来。 哎呀,这岁星上面,怎么好像还有个红斑呢?难不成是一片红海?卫星可真小啊,月亮应该比这大吧?看了岁星还不够,他又偷偷挪动了一下位置,跑去看星河。密密麻麻的星子,眼瞅着没了河流的样貌。若是满天星斗都如足下地球那么大,这苍穹又该有多大呢? 满心的奇思妙想,甄琼看的极是开心,临走时却被泼了一盆冷水。苏颂神色肃然的叮嘱他,地动之说,绝不能跟人提起。冒然提及,就是害人害己,说不定还会牵累韩大官人。 听到这话,再有什么想法的,也只能委委屈屈憋住了。甄琼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家,寻到了韩邈,一头扑了上去。 “今日不是去看了观天镜吗?莫不是有甚不妥?”韩邈可是在家等了许久了,终于把人盼回来,却发现小道一脸沮丧,立刻悬起了心神。 “观天镜可好用了,能看到许多奇景,只是不能让邈哥也瞧瞧……”那么多的美景,他多想告诉邈哥,让他也亲眼看看啊。早知道就不跟苏颂他们说什么公转自转了。 听到这话,韩邈不由失笑,揽着人走到了窗边,抬眼望去:“满天星斗,想要看,又何须外物?” 窗外,是无遮无拦的夜空,月色皎洁,星子闪烁,压过了人间烟火。这一眼看去,浩淼壮阔,又哪是小小一方镜中能尽显的? 甄琼的呼吸微微一滞。是啊,没有观天镜又如何?星辰又不会消失,总能有其他办法观赏。再说了,万一沈括、苏颂他们想出了办法,让“地动说”传遍天下,有朝一日,邈哥也一定能看到观天镜里的奇景! 一下又振奋了起来,甄琼用力的握住了韩邈的手:“总有一日,我也要让邈哥见识天外景色!” 这豪言,倒是跟静谧星空有些不衬了。然而那只手,牢牢地抓着自己,丝毫也不愿分开。韩邈不由笑了起来,低声道:“好,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景表和浮漏的差别,正是地球公转不是匀速的明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