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上三辈儿都没种过地吧?这样的故事也能信?” 东京城的百姓,多是务工经商的,还真没几个踏实种地的。被人鄙夷,也情有可原。那人却不乐意了:“没种过,总也听说过啊。你是没听今天的报,听了就知道有趣了。” 日新报最喜欢写的不是打突厥,征高丽吗?怎么突然又开始写种地了?虽说心里直犯嘀咕,但是好奇也确实被勾起来了。结果这一期是田老汉勤耕百亩,下一期又冒出了孙老汉巧施甘霖,再下一期,镰车如飞,麦浪翻滚……虽说从不种稻米,只说种麦,但是听起来,还真让人上瘾啊! 可惜,有些人对这些新故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110章 “恩师, 这日新报是不是失心疯了?怎地写起了耕种?”一早读了报, 就有弟子拿着报纸, 来寻程颐。 如今程府也建了个报馆,由程颐主持,门下弟子审校文章。这些程氏门徒, 对于日新报可是视若仇寇。觉得是它引动了天子,生出了祸患。偏偏在明德报上激扬文字,频频针对, 对方却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前一期他们刚刚驳斥过好战必亡, 这期人家就开始写种田了,简直就像一拳打在了空处, 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程颐也刚刚看完了今天的新报,面色却比弟子们阴沉许多:“这写稿人用心毒辣, 怕是要鼓动百姓够买国债,换秦州土地。” 下面弟子不由大哗。“竟然安得如此心思?”“对啊, 言必称百亩,当真不坏好意!”“写成这样,心思太歹毒了!” 可不是心思歹毒吗?程颐叹了口气:“不能让他们蒙蔽百姓。种田哪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说秦州地处边陲, 田薄地贫, 又有羌匪。只是一两人照顾百亩田地,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三头牛才能拉动的大犁?光是这三头牛,就是一大笔赋税了,故事里却丝毫不提,真是不当人子!” 须知如今“计赀定课”, 是要计算家产物业的。也就是按照家资,来分上下户等,缴纳的赋税可大不相同。而家产中,桑树、耕牛、水车、农具,皆要计入。若是有人信了报上说法,倾家荡产去秦州买地买牛,光是课税就能要人性命。如此煽动,简直阴毒之至! 不能让他们如此胡作非为!程颐立刻拍板:“此事,我会亲自撰文驳斥。秦州地贫,耕种之苦,定要让百姓知晓才是!” 如今办了一个月的报,贴进去了不知多少钱,程颐却不觉得心痛。士林之中,对于明德报的风评,是一日胜过一日。只要长久办下去,何愁没有扬名京城,闻达天子的时候?他们的一片公心,也须得让天下人知晓才行! 日新报这点小心思,看出的人不知多少。跟程颐一般恼怒的,更是大有人在。河湟备战就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遑论边地开荒?若是真让人鼓动成了,岂不是火上浇油,更让天子生出不妥的念想。这弊端,定要掐灭在襁褓才是! 然而这些义愤填膺的怒火,却没出现在王安石身上。取了新一期的日新报,他立刻翻到了杂文那版,看今日的新故事。这次不同上两篇,讲的是镰车割麦。应当是用了说书人的笔法,文字直白,却胜在生动,读来让人耳目一新。一气看到了底,王安石两眼中闪过了什么,突然把报纸一折,起身去寻天子。 刚刚下了早朝,赵顼还没开始处理政事呢,就听说王安石求见,自然招他入对。 进了殿王安石行礼之后,立刻问道:“官家可看了这几期的日新报?” 报他确实是看了的,有什么问题吗?赵顼略显困惑的点了点头:“自是看了的,王卿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新刊登的几篇耕种文章,似大有深意!”王安石道。 赵顼明白了过来,不由笑道:“这应当是鼓吹垦荒吧?说不定能让国债卖的快些呢。” 他自然也知道,刊登这些耕种的奇闻,会让百姓生出多大的念想。若是能促进国债销售,荒地开垦,对朝廷可是有益无害。也正因此,那些御史弹劾,赵顼全然不放在心上。这小报可是凌霄子的夫婿办的,自然是个稳妥的。 王安石却正色摇了摇头:“臣说的,不是这个。似那大犁、唧筒、镰车,若是能制出,对国朝可是大大有益!” 赵顼一愣,突然坐直了身体:“这些物事,当真能制出?!” 他可没想到这个啊!那故事写的活灵活现,让人神往,然而天子也是要籍田亲耕的,他也是扶过犁头,耕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