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却是有着极为矛盾的两种表现——这女孩看着她说话时的声调语气中,满是真诚的善意,偏那双漂亮的眼底,却透着股和江苇青生气时颇有些类似的清冷疏离。 雷寅双见了,不由一阵暗自点头:果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姑表亲呢! 虽然江苇青那里提醒着她不要过于接近孙莹,雷寅双这里却是对那个明明不待见她,却偏要在人前装出个有心交结模样的孙莹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摆着个傻白甜的笑容,赶紧也端着酒杯站起身,嘴里胡乱应着“客气”二字,一双眼却是故意不加掩饰地直直往孙莹的身上一阵扫荡。 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孙莹被她这直白的眼神看得微微红了脸,举着酒杯和雷寅双碰了一下,又以衣袖遮着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之前来找雷寅双敬酒的女孩也是这样的姿势,可雷寅双却发现,同样的姿态,竟是没人做得比孙莹更为好看了。于是她也学着孙莹的模样,抬起衣袖去遮酒杯,却是这才发现,她的衣袖早叫她缠成了箭袖。她从酒杯上抬眼,看着孙莹露齿一笑,便放下胳膊,颇具男儿气地端着酒杯往孙莹面前虚撞了一下,道了声“请了”,便甚是豪迈地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 孙莹略带惊讶地看着她,直到她放下酒杯,她这才对雷寅双笑道:“雷姑娘这衣裳真别致,少有人于礼服上用箭袖的式样呢。”——竟是跟雷寅双讨论起衣饰来。 雷寅双两眼一亮,抬着衣袖笑道:“是吗?不难看吧?”又道,“我这样差点没把我家嬷嬷给气死。要不是来不及了,她非逼着我换身衣裳不可。可我真心不喜欢那种大衣袖,一不小心就挂住什么了,真心不方便呢。” 那孙莹不由怔了怔——这“真心”二字,是这么个用法吗? 但一转念,她便当这是雷寅双家乡方言里的一种用法了,那眼底飞快地掠过一阵不屑,脸上却堆着个不以为意的笑,道:“还是姑娘有胆色。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么大的衣袖,跟姑娘一样,觉得这样也忒不利索了。可大家的礼服都是这样的款式,若单只我一个不是,我怕人笑话我……” 她一顿,忽地抬眼看看雷寅双,一阵猛摇手道:“姑娘莫要多心,我不是说我会笑话姑娘,我的意思是……”她涨红着脸,扭着手里的酒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很佩服姑娘的胆色。怪道姑娘能有那个胆子向皇上示警,若换作是我遇到那些贼人,只怕早吓得动弹不得了。” ——虽然如今官方的说法,说天启帝南巡遇袭时,是雷铁山不顾暴露身份而救的驾,可毕竟皇帝遇刺不是件小事,且当时还有许多朝廷官员在,因此,该知道真相的人家也还是知道真相的。 听她夸着自己,雷寅双不由哈哈笑道:“姐姐那时候若在,肯定不会被吓得动弹不得的。人都有保命的本能,看到箭头飞过来,哪有不知道躲的,最多不过是躲的快慢而已。” 孙莹叹道:“妹妹别见怪,虽说我家里也是承着武爵,可我自幼就没有习过武,若当时真在,怕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呢……” 雷寅双那里顺口叫了她一声“姐姐”,她便顺势称呼起雷寅双“妹妹”来。 看着雷寅双和孙莹那般“姐姐妹妹”聊得甚是投入的模样,江苇青忍不住暗暗皱了眉。他忽然想到,他竟疏漏了。因三姐和小静都在京里,他便觉得,既然雷寅双搬到京城来,应该不会觉得孤单。可如今他才发现,因姚爷和王朗的官位不够,像如今儿这样的场合,雷寅双竟是只能落单的。而,初来乍到的她若要在京城立足,肯定是不可能只跟三姐、小静和宋三儿她们几个厮混,必定需要跟京城别家女儿结交的…… 他这里正转着念头,想着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时,忽然就听到雷寅双在一旁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他抬头看去,恰正看到雷寅双的手搭在孙莹的手臂上…… 朝夕相处了三年,江苇青又岂能不知道雷寅双的这个小怪癖。她自小就特别喜欢去碰别人——当然,她也不是谁都愿意去碰的,只有她愿意接近的人,她才会这般不拘礼地去碰别人。 而,刚才他就警告过她,不要太靠近孙莹的…… 江苇青的眼狠狠一眯,伸手过去一把握住雷寅双的手,将她的手从孙莹的胳膊上拽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