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真有人要杀你吗?” “是。” “谁?” “我听到他们报的是镇远侯府的名字。我不知道是侯府的什么人要杀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许是看到姚爷张开嘴,似要说话,江苇青赶紧补充着又道:“不过他们好像不想我死在明处,他们更希望我死得无声无息,不引人注目,所以我想,我大概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危险。” 姚爷意外地挑了挑眉。他确实是在心里评估着这孩子可能会带来的危险来着,却再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捉摸到他的想法。从很久以前就有个“鬼师”外号的姚爷,这会儿不禁看着那孩子欣赏地微眯了眼——便是个大人,若不够通透,怕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猜到他心里才刚升起的顾忌,这孩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虽然证实了他的聪慧,却也同时证实了,这孩子的心眼儿有够多的! 姚爷微微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了,捋着胡须看着那孩子道:“那,你家人呢?这能说吗?” 孩子摇摇头,道:“我身上确实是有些麻烦事,不过那是我自己的麻烦,跟别人无关。我希望您能收留我,我不会白吃饭的,您会发现我比您想像的能干,便是有些活我一时不会,很快我也能学会的,我学东西特别快……” 姚爷一摆手,打断他的自吹自擂,笑道:“就你这三寸小布丁,能用你做什么?” 他看着那孩子。 那孩子则被他说得一阵沮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在嫌弃自己的手生得太小了一般——确实也是,江苇青正懊恼着这会儿他怎么才十岁,而不是已经二十岁了。 “那么,你真不是镇远侯府的世子?”姚爷突然问道。 江苇青一震,抬头看着姚爷。半晌,他忽地一阵苦笑,道:“您是不是在猜,我到底出自谁家,我的身份对于您是不是能有什么助益?”他点点头,“是,我确实有点身份的,只是,眼下我的这点身份,怕是没办法帮您任何事。可将来就难说了。如果我告诉您我的身份,您将我还回去,我的家人或许会酬谢您一笔银子,可却再没有下一笔了。而我,若是留在那个家里,大概迟早还是会被人弄死。可若是您能留我下来,保证我平安长大,等将来我回去,我一定会加倍回报您。一笔的交易,和长久的生意,哪一种更合算,姚爷爷您一定能算得过来这笔账的。” 姚爷也震惊了。若说这孩子能够猜到他的顾忌,那是这孩子心眼儿多,那么能够猜到他那些不能告人的打算,就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能够做得到的了。而,便是个大人——跟愚蠢的大人们打过太多交道的姚爷深知——若是不够机灵,心思不够敏捷,怕也未必能够猜到得他那些暗地里的打算。何况,这孩子居然还懂得借着他的那些打算跟他讨价还价! 姚爷自然不知道,眼前这副孩子的躯壳里,其实确实藏着个大人的。他不禁捋着胡须,对这聪慧得几近妖孽的小子更多了一份欣赏。 “咳,”他假意轻咳了一声,又问了那孩子一遍,“你几岁了?” 江苇青这才意识到,他的那番话,说得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可想着他还想要长久地赖在这里,即便掩饰也只能是一时的,他便决定,最好能尽快让姚爷等人适应他这一点儿也不孩子气的说话方式。于是他再一次“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道:“年龄只能衡量你在这世上活了多久而已。” 姚爷不禁又看着他轻咳了一声。顿了顿,他才又问道:“你为什么想留下?” 江苇青的眼眸不禁一阵轻微摇晃。若说一开始他是希望能够留在那带给他温暖感觉的虎爷身边,那么,在看到鸭脚巷这三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人家之间,那亲如一家的友爱时,不禁叫他心生一种向往。 从小,他就和他的家人不亲。不管是他父亲还是祖母,似乎都害怕他夭折在自己的手中一般,都更宁愿把他交给那些战战兢兢的下人们去看护,他们只负责到时到点地来看他一回——看他有没有病好,或者有没有病死——甚至很多时候,他们都懒得走这一趟,只派江承平过来看一看他是否还活着。而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被家人冷落的愤怒,便只能把这愤怒的情绪发泄到那些伺候他的人身上,或者是奉命来看他的江承平的身上。因此,有关他喜怒无常刻薄寡恩的名声,便是这么得来的……至于他被江承平找回去后,瘸了脚的他,倒是意外地认识到,除了他的家,他自己的小院外,外面还有一个花花世界。只是,他后来所认识的那些人,却也没有一个是真心要交结于他的。那些人交结的,与其说是他,倒不如说是他身后的侯府,和宫里的外祖母,更甚者,是冲着他的皇帝舅舅……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