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老糊涂了,便择日告老还乡罢。” 两个大人闻言一噎,“这”了半天也再说不出个所以然,荣绵揉了揉额心,叫内侍送客。 殿里安静了不过几瞬,却听扪拮道:“长公主本打算以理服人,收拢人心,刚刚又何须这般强硬?” 荣绵声音明显缓了许多,透出些疲意:“如何没跟他们好好说?说了他们听吗?如今倒真觉得,以权压人着实好过以理服众。” 说罢又冷哼一声:“朝廷里蛀虫何其多,此番是牵涉到他们自身利益,这才着急出头。若不是现下根基不稳,真要把这些败类全揪出来才是!” 扪拮没再回话,但二人脚步声明显越来越近。越春站起身来,同转进屏风的荣绵对视了个正着。 越春被迫偷听了一耳朵,不能说不尴尬,道:“原先在此处等你,未曾想还有朝臣同来。” 荣绵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道:“无妨。陈姐姐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态,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毕竟她最近实在是很忙,先皇的后事要负责,朝廷上的人心要收拢,到如今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地代管国事。 扪拮识趣退下,越春见她还是一如既往亲近,也放心不少,道:“今日需定下先皇谥号,我想了几个,你来瞧瞧?” 荣绵看了几眼,却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陈姐姐觉得,赋税一事,我做的可对?” 越春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思索了片刻还是道:“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你所说,根基尚不稳定,还得循序渐进。” 荣绵低下头,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若是亲眼见过民生那般艰辛,我便一刻都等不得了。” 荣绵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眼神虚焦,散在书页上:“陈姐姐去过西疆那带么?那边许多药贩。但奇药多生于蛇蝎巢穴或悬崖峭壁。山石嶙峋,怪柏丛生。那样陡险的悬崖,岩羊都攀不上去,但我亲眼瞧见几个光膀子的汉子徒手攀爬,只为采摘奇药。更别提蛇鼠巢穴。但他们竟还更偏爱后者,不过是因为捕得蛇蝎也能卖个价钱。 “丧生者几何难以作数,每逢此时,街坊竟一脸麻木,见惯生离死别之态,可见一斑。从前读《捕蛇者说》,虽有感慨,但竟还不入心,唯有亲眼见之,方能体味。” “我本无意此位,但赵逾和不择手段,不顾百姓,不配为良君。”荣绵说到此处,话头一转,“我原以为陈姐姐是真心待戚廉隅的,如今看来,似乎更青睐六皇子一些?” 越春顿了顿,近来赵逾和确实常来叙话,但也没表露出野心,似乎仅仅是陪她解闷。“都是小辈,一视同仁罢了。” 荣绵没有深究,道:“赵逾和并非善人,狠得下心肠,舍得下身段,陈姐姐莫被他蒙蔽了。” 赵逾和在她面前确实总是一副温和的笑模样,要她帮忙时也的确是没什么架子。越春想起刚回宫时系统发下的让她辅佐赵逾和的任务,不置可否。“我晓得的。” 越春见她停下话头按揉着太阳穴,心下微动。她最近应当是不太顺意的,百官明里暗里挖苦嘲讽,连带着下面的侍从都敢调笑几句。 她想起来隅观先生策国论里提到女子心细且亲和,有些职位若换上女子反而效果更佳。其下更是列举了数条官职和详尽理由。 唐初就设立了女官的正式职称,只是未能长久便渐渐罢黜,朝堂仍是被男子垄断。 七百多年了,女子的努力还是付诸流水,不能上达圣听。 “满皇宫上下,竟无一人可用。戚廉隅……”荣绵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迷茫,嘴唇抿了抿,像是不忍心开口似的,还是放弃了后面的话,“不提也罢。” 越春一脸莫名,戚廉隅绝对会是个好君主,不然也不可能做男主不是?但戚廉隅毕竟血统不正,荣绵也没说出未尽之言,她也不好反驳。 越春滴水不漏:“上位者就是要为百姓谋福祉。” 荣绵像是得到了认可,面上带了些真诚的笑意:“陈姐姐果然明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