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 他心中想起的是秦束面对那一川烟雨,淡漠的、认命一般的表情。 *** 皇太子萧霂即将迎娶秦相国家小女成婚的消息,原先还只是高门夫人之间遮遮掩掩的谈资,一夜过后竟在洛阳城中不胫而走。 一时之间,到秦府上来走访探亲的人也多了许多。春末夏初,本是出游的好天气,家家户户的夫人小姐似都想来与秦束凑个姐妹。秦束但以自己身体不适,统统推拒了,便让母亲去同她们盘桓。 书斋之中,水晶盆里冰块浸着荔枝,风一吹,便有股清香飘来。秦束倚着斜榻,懒洋洋地督着秦赐读书写字,经过大半月的练习,秦赐总算已能写出几个像样的字来了。 秦束抖抖他的字纸,啧啧道:“让你做太学博士,恐怕是不行的了;会写几个字,好歹不要叫人欺负。” 秦赐为了写出那几个字,实在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额上都冒出了汗水。秦束瞧他有趣,拿出巾帕给他额头细细地擦汗,一边笑道:“往后我若入了宫,你要给我写信,可不能请人代笔呀?” 她的袖口仿佛透出兰花的香气。秦赐脱口而出:“那我也随您入宫去。” 秦束的笑容微微地静住。俄而,她收回巾帕,低声道:“你若进宫,那是大材小用了。” “我听闻东宫五率,秩皆五品,未始不能建功立业。”秦赐看着她道。 秦束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空气都如僵住,连柳花亦不飞了。轻轻地“啪嗒”一声,是秦赐将笔搁在了砚上,站起身来。他身材高大,站起来时仿佛将秦束整个人都包裹在他的阴影里,他对着她,凝着她,专注而诚实的目光里一片灼灼然,像是春风在烧。 秦束慢慢地坐回榻上,平静地道:“你是在同我要官?” 秦赐不言。 秦束微微垂下眼睑,话音亦重了:“这件事,你想了多久了?” 秦赐索性转过了头去,又道:“我……我过去也入军中服过徭役,东宫的侍卫,料想不难。” 男人年纪原比她大些的,但此刻看来,却只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秦束盯着他,直将他的脖子根都盯得发红了,却突然扑哧笑出了声。 秦赐愕然回头,满以为她生气了,却见她笑得前仰后合,双眸弯弯,眸光澄澈如万里晴空,连一丁点的阴翳都没有。 他万没有料到她会笑得这么开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东宫五率,你想做这样的官?”她捧腹笑道,“那若是太子继位做了皇帝,我跟着做了皇后,你怎么办?” 看见秦赐愣住的表情,她便知道他全然没想到过这一层。 她却笑得更开心了。 “你是真的想跟着我啊。”她道。 好像是一句感慨,却被她用轻松的语气说了出来,在那坦荡荡的眼眸里,秦赐甚至看不见更多的情绪。 他低哑地道:“我自然想跟着您。” 秦束笑着,没有再说了。 他可能还分辨不清楚,但她已经明白了。 他是相信她的。 而在这世上,如果还有永不背叛的感情,那她也只能相信他,只肯相信他了。 “你啊,不能跟着我进宫。”秦束站起身来,“你要去军中,做一番事业,再来见我。” *** 半月后,秦束带秦赐去了洛阳城西的军屯。 “你无门无品,本该从疆埸上得功名。”马车停在了军营辕门外,秦束拂开车帘,对秦赐微微一笑,“在这里历练历练,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想必便有拔擢的机会了。” 夏日的太阳已很盛了,秦束微微眯了眼,复笑,“在军中也不可忘了读书习字,有事便给我写信。” 秦赐没有答话。在日头底下,他穿了一身戎装,是秦束特去城中挑选了布匹,就着父亲的旧衣改作的。在闺房的灯下,她忙碌了三个晚上,才草草将这件衣裳做成,她望着他,劲装结束,倒也是挺拔英武;若是升了品秩,朝廷便自然要发下更好的衣装……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么多。 “娘子。”秦赐忽然道。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