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中的要轻盈,大抵是因为还没有沾染上太多血腥。 “他还说了什么?” 云渺顿了一下:“世子问,他手患旧疾,明日你代为比剑可好。” 不是手患旧疾,是敛其风华,攻其不备,诚如荣清公主所言,定北侯府,不可在显山露水。 她点头:“好。” 和上一世一样,池修远终究还是将她推到了燕惊鸿面前,推进了那场尔虞我诈的漩涡里。 她还是躲不掉吗?上一世,史书有言: 北魏三十一年,元月十九,花朝盛节,天家氏族,齐聚定北侯府。定北侯世子手有旧患,由侍女常青代为比剑,常青大胜,成帝喜,令其为众王煮茶会诗,太子饮之,毒入肺腑,成帝盛怒,杖常青五十,贯其奴籍,发配漠北,永世禁入京都。 北魏三十一年,元月二十三,北方挞鞑再次来犯,定北侯世子领军十万,镇守漠北。 那些写在史册里的历史,那些她闭上眼便会沦丧的记忆,这一世,是否还要重蹈覆辙。 次日,花朝节临,定北侯府湘昙花遍布,雪落花蕊,美而内敛,十分赏心悦目,她背着池修远送的那本青铜剑,因为个子太小,还不及剑身高度,蹲在花盆前,看着湘昙花的茎叶被落雪压弯了枝丫。 “常青。” 她回头,看见了飞衡。飞衡入府已有好些天,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话。 “什么事?” “你还在这里作甚,比剑已经开始了,世子让我来寻你。”眼眸,一如往常,敛下,低着头,看不清他神色。 常青起身,走到他身边,突然喊了一声:“飞衡。” 飞衡突然抬头,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她唤他的名字,太熟悉的口吻,让他受宠若惊,一时忘了闪躲,常青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要低着头,你的眼睛很漂亮。” 眸底,忽而明亮,只是片刻,便归为平静,他看了她许久,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躲开她的视线。 两人并肩走着,都不是多言的性子,一路沉默,快到招待宾客的院子时,飞衡突然开口:“你可以拒绝。” 常青问:“拒绝什么?” “你没有义务挡在世子面前,替他拼命。” 这场比试,看似玩闹,只是,岂是儿戏,常青替池修远出战,若败了,丢的是北魏的面子,若赢了,大燕颜面扫地,不论胜负,常青都在风口浪尖上。 池修远不可能料想不到。 “就这一次,这一次,我有不得不拼命的理由。”常青嘴角似笑,走进了后亭。 上一世她为了池修远而战,这一世,她只是要一个确凿的理由,与燕惊鸿惊心动魄地遇见,即便最后她入了奴籍,发配漠北,也在所不惜。 常青入席时,明荣、荣清两位公主正在献艺,明荣善筝,荣清善舞,一曲翩鸿舞,不知迷了在场多少男儿。 市井有言,娶女当荣。 这荣,便是指明荣、荣清两位公主。成帝膝下有十七位公主,最数十四公主荣清和十二公主明荣得成帝喜爱。 十四公主荣清是已故孝献皇后的独女,孝献皇后早年离世,荣清公主便自小养在成帝身边,深得盛宠。而十二公主明荣为成帝宠妃离贵人所生,明荣公主品性尤像七母,成帝爱屋及乌,对她也十分偏爱。 这两位公主,确实是北魏最为尊贵的女子。 常青背着剑,径直走到池修远身边,眸光,与燕惊鸿不期而遇,却又不动声色地转来,只余眼睫颤动,泄露了并不平复的心绪。 笙歌漫舞之后,洛王提议:“荣德太子,本王素闻大燕男儿骁勇善战、武艺精绝,不知可否有幸一长眼见。” 燕惊鸿正饮茶,放下杯子,嗓音温而冷清:“却之不恭。” 却是勤王道:“北魏武艺世家中,当数定北侯府盛名,怕也只有魏光世子能与荣德太子一较高下了。” 魏光世子,是成帝给池修远的封号,贯以魏姓,天下只道圣上盛宠定北侯府,哪知君心难测。 定北侯爷池擎起身,欠身回禀:“皇上,连夜雨雪,犬子手患旧疾,恐不能负剑。” 成帝喜怒不明:“哦?那定北侯觉得何人可以代世子搏剑比武?” 池擎思忖过后:“侍女常青,虽年幼,但剑术乃微臣亲传。不输府中男儿,可与一试,臣斗胆请皇上恩准。” 大概,这满堂文武氏族,也无人觉得不妥,终归是质子,一国太子又如何,连定北侯的侍女也可与其相较高低。 倒是燕惊鸿身边的长福公公气红了眼。 “常青是何人?”成帝问道。 常青背着剑,上前,身量很小,跪在地上,只有小小的一团:“常青见过皇上。” 长福公公瞪大了眼,不可思议,转头看林劲将军,掩着嘴压着声音低语:“她,她,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口齿才捋顺,“她便是常青?咱们殿下想娶回大燕的女人?不,女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