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拧壶盖,又说,“得了,我给你倒。” 霍舒仪把手伸到壶口底下,就着他的水冲洗干净,留下一句“谢了”便回了营帐,在地上随便铺了点稻草躺下歇息。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看见帐门缝里探进来一只手。 她下意识拔剑出鞘。 那手一抖。手主人立刻道:“别紧张别紧张,自己人自己人!” 霍舒仪这才看清对方手里拎着一只烤熟的兔腿。 孟去非不方便进她帐子,隔着帐门跟她说:“一只兔子才四条腿,分你一只,够意思吧?”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兔腿,“赶紧来接着。” 霍舒仪枕着稻草铺一动不动:“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哎你这丫头今晚不是忙活着进宫救人吗?吃过晚膳了?” 霍舒仪肚子咕噜噜一叫,看了眼烤得金黄的兔腿,从铺盖上爬起来,接了过去。 “这就对了嘛!”帐外持续传来孟去非的唠叨,“还有,别仗着会点功夫就没大没小‘你’啊‘你’地跟我说话,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表哥知道吗?” “知道了。”霍舒仪把他那只还伸在她帐子的手推挤了出去,像在嫌他聒噪。 孟去非“啧”一声,摇着头走出几步,远远地跟霍留行说:“你这妹妹怎么养的,脾气这么大,要在我家,非得教训哭了,让她痛改前非不可!” 他话音刚落,忽觉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回头往地上一看,是根啃没了肉的兔腿骨头。 “这么快,得是怎么个风卷残云的吃相啊……”孟去非再次瞪大了眼,大步流星地朝霍留行走去,又说“你这妹妹”如何如何。 沈令蓁瞧着他骂骂咧咧的样子,并不觉气氛变得轻松,反倒心情隐隐沉重了起来。 其实孟去非跟霍留行一样,是个非常识大局的人。眼下并不是说笑的节骨眼,加之他与霍舒仪也不相熟,本不该这样调笑她。 他之所以摆出这副没眼色,不懂事的模样,最可能的原因,便是在做戏给什么人看,从而让对方暂时放松对他的警惕。 沈令蓁悄悄看了眼被四面侍卫保护在当中的那间营帐——这里唯一的“外人”,便是此刻身在那间营帐里的赵羲。 孟去非如此吊儿郎当的作态,目的就在于让赵羲觉得,他只是霍留行为避免遭到掣肘才带在身边的姑表弟,而不是前朝的遗孤,孟家的最后一位皇子。 沈令蓁觉得,她大概猜到霍留行和孟去非打算做什么了。 赵羲的计划是让皇帝和赵珣鹬蚌相争,然后由他来渔翁得利。 而霍留行和孟去非的计划,则是让赵羲这只螳螂先去捕宫里的两只蝉,接着由他们来黄雀在后。 她知道这是将复国的伤损降到最低的方法,倘使赵羲真是螳螂,真能成为他们的傀儡,那么一切自然可以顺顺利利地进行。 但她现在担心,赵羲并不是表面看来的这样简单,这样信任霍留行。 沈令蓁盯着眼前那团越烧越旺的篝火,记起初秋夜里,崇政殿西面的宫灯下,太子与她说的话——我知霍少夫人心地纯善,绝不愿意看见这八方来朝的崇政殿尸堆成山,血流遍地。倘有一日,你可以为它做些什么,还请千万不要吝惜你的能力。赵琛在此,及早谢过霍少夫人大恩大义。 那个已经死去很久的人,早在当初便有了这样的预言。 他的儿子,难道会那么轻易束手就擒吗? 渔翁得利可以不见血。但这场黄雀在后,恐怕还是不行。 沈令蓁忍不住看向坐在篝火边的霍留行与孟去非。两人分明在说笑,可她却在他们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与她一样的不确定。 长夜过半,汴京城里的宫变应当也已接近了尾声,何去何从,他们该有个结论了。 沈令蓁咬了咬唇,跟霍留行说:“郎君,我有些冷,你陪我去帐子里坐会儿吧。” 霍留行听懂她的暗示,摇着轮椅跟上她。 进了营帐,她斟酌了一会儿,开门见山道:“时间紧迫,我便与郎君直说了吧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