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读历史杂记,听说大周朝有位陆中书,尤其看不得不对称、不齐整的东西。有回上朝,一个官员从笔直的百官队伍往外凸了一小步,他就浑身不舒坦了,愣是叫大家一个个往那头传话,让那人站整齐。皇帝正讲着话呢,见底下交头接耳的,不高兴了,叱问众人在做什么。这位陆中书面不改色地出列,一本正经地把那官员站没站相的事讲给了大家听。结果皇帝非但没罚陆中书,反而骂了那可怜的官员!” 沈令蓁说罢自己先笑起来,却见霍留行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嘴角都没牵一下。 她苦恼地皱皱眉,想了想又说:“哦,更有趣的是,这位陆中书起先如此厌恶那位官员,后来却心甘情愿地娶了他的妹妹!有人说,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越是不想,偏越自打脸子。” 她话音刚落,霍留行蓦然睁眼,脸色铁青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沈令蓁被他一凶,笑容尽收,“哦”了一声便缩到了床角,正委屈巴巴地扒着被角,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连美人关都过不去的英雄,叫什么英雄?真正的豪杰,绝不会步那等后尘。” 沈令蓁奇怪地偏头看他一眼,心道他生什么气呢,她只是就事论事,也没说让谁步后尘啊。 沈令蓁悻悻地背过身去睡了,只是因白日受了惊,梦里又生出不安来。 霍留行眼看她睡着后又跟上回一样,开始拿手在半空中乱抓,像在奋力挣扎什么似的。 他有心坐视不管,可听她气喘得越来越急,一头乌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只得叹口气,侧身靠过去,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把她的手夺回来,不情不愿地拍了拍她。 沈令蓁倏尔醒转。 他蹙眉俯视着她:“怎么了?” 沈令蓁却“啊”地一声惊叫起来,慌忙抓起被衾往床尾逃。她的脚还没彻底好利索,这么一挣扎又是一蹩,疼得“嘶”了一声。 霍留行掀开被衾,眉心拧出个“川”字,追上去夺过她的脚察看。 沈令蓁木然地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长吁一口气:“原来是梦……” 确认她的脚无碍后,霍留行松开手,抬起眼来:“怎么?又做噩梦?” 她点点头,视线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一双手摸索着抚上自己的脖子,像在看有没有坏。 霍留行瞥瞥她道:“难不成梦到我掐你脖子?” 沈令蓁大惊:“郎君怎么知道!莫非方才是真的……” “我吃饱了撑的,力气没处使?倒是你心虚什么,你若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我何苦为难你,是你自己在梦里做了对不住我的事吧。” 沈令蓁心虚地吞咽了一下:“我……我梦到自己把郎君的秘密告诉了别人,惹恼了郎君,郎君一生气,就把我关在小黑屋里五花大绑,将我摁在床榻上……” 霍留行眼皮子一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摁在床榻上怎样?” “泰山压顶,说要把我碾成肉泥!” “……” 霍留行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表示剧情前因后果逻辑严密,十分合理。 沈令蓁碎碎念道:“郎君竟这样对我……” 霍留行好气又好笑:“你梦里的事也怪我?真要这么计较,你同别人告发我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沈令蓁摸摸鼻子:“我听人说,梦都是反的。那就说明,我永远不会出卖郎君。” 他扬扬眉,拍了拍床榻:“好了,继续睡。” 沈令蓁从床尾爬回来,默不作声地躺了下去,然而这回却没了睡意,好半天过去,一直紧张兮兮地望着头顶的承尘。 霍留行光听呼吸便可分辨她是否睡着,辨了一会儿,睁开眼来,沉出一口气:“你起来,我替你摁一摁脚上穴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