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耀江水,腾起了薄薄的烟雾。 河岸两边的人家,屋顶飞檐如画衔接在一起。江面上荷叶、菱叶丛生,浮在水中秋光安宁闲淡。 一艘小船在江面浮着,陈平之正侧躺在船上,看沙鸥往来翻飞舞姿翩翩,香风透出珠帘在十里岸边弥漫。 船夫看了看天色,操着一口江南的吴侬软语说:“郎君,天色不好,要下雨了。” “下雨岂不是正好。”陈平之换了个姿势,在彩绘的船上听着雨声入眠。 船夫摇了摇头,这位来自长安的客人很喜欢在江面听雨,春夏秋冬,四季如此。 面上有些冷,陈平之就这样睡着,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薄薄的帘子遮着风。 其他的船只上,有人在吹笛子,细雨儿正轻轻地作响,配上游人的悄声细语,江面上的水浪声,宛若一曲动人的乐章。 船舱内的小桌上放着一盏兰膏的灯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已经将要燃灭,桌子上刻着的红蕉变得暗淡幽茫。 睡梦中的人微微簇着眉,略显得不安。 那一阵阵的笛音,在睡梦当中也得到了显示。 钱太清吹得一手好笛子,一声声梅花落的笛声,在五月时,好似让人见到纷落的梅花。 他曾手把手地教过陈平之,陈平之学艺不精。 又是一阵浪,小船微微颤抖,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他睁大了一双眼睛,没来得及和钱太清告别。 幽暗的船厢内,烛火已经熄灭,唯有阵阵芳香。 梦境里离情消魂无处诉说,只剩下了孤单的惆怅,消魂离情,太误人。 唯有阵阵笛声若隐若现将要消失。 陈平之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雨已经停下,船夫卸下了斗笠,坐在小船边任由着船儿,随着水浪而起。 “郎君醒啦,天彻底黑了。” “你可知道方才吹笛子的是哪艘船上?” 天一黑下来,江面上便多是花船,所谓划船,便是有一些女子陪伴作乐的船只,一般布置精致,弹琵琶奏乐还会传来阵阵笑声。 如此一来,那笛音就不那么清晰。 “小老儿我找一找,方才是瞧见那艘船的。”因为陈平之出手大方给的钱很多,所以船夫很尽心尽力划起了船脚,船儿在水面浮动着。 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楚笛音。 那是一艘窄窄小小的木船,人正坐在船上吹着呜咽的笛音,一声比一声悲凉。 陈平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这位公子,你好呀。” 被搭讪的人仓皇的抬起头来,笛音停止,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眉心有一颗鲜红的痣。 他一身绿色长衫,腿上盖着披风,手在江面上冻得有些红,不自觉地躲进了披风里:“陈公子,好巧。” 陈平之看着与钱太清相似,但更加稚嫩多情的一张脸,只觉得今日江岸上的风格外的喧嚣。 “来给你爹上坟?” “啊。” 两个人尴尬地发生了对话,然后看着彼此,霍晏率先挪开了视线,心中有些忐忑。 他自小便被母亲拘在院儿里,要么读书,要么学君子六艺,再大一些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学堂读书,基本上独来独往,少有人和他亲密接触,这也就造就了他并不擅长和别人交流。 陈平之心里怀揣着心思,盯着他看,就像是一个老虎在不满意猎物太瘦。 这样的描述可能会有一些偏颇,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的。 霍晏越发小心翼翼,袖子下的手不断捏着手中的笛子,手指骨都捏得发白。 陈平之忽然盘腿坐下:“继续吹。” 这样命令的口吻毫无疑问是没有礼貌且让人愤怒的。 霍晏却好像逆来顺受惯了,又拿起了笛子,轻轻的吹了起来梅花三弄。一直到很晚很晚,他连吹出的声调都微微哆嗦。 陈平之才嘲弄地看向他:“没吃晚饭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霍晏失落的摇了摇头:“没吃。” 在两人刚刚相遇的时候,他本来就准备收起笛子,回到岸上吃饭,结果被扣留。 陈平之眼看时间不早,索性让船夫把船开回去,又深深地看了霍晏一眼:“让你的船夫跟上,我请你喝酒,算是对你吹笛子的答谢。” 霍晏想要拒绝,但碰上陈平之那双心情不愉悦的眸子,还是闭上了嘴巴。他下了船,老老实实地跟在陈平之的旁边。 二人往酒肆的方向走去,江南酒家卖酒的女子美丽无比,盛酒撩袖时露出的双臂洁白如雪,说起话来吴侬软语,是江南最亮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