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人心道,这是谁?并没有听过。 若是报上屠维的名字,他或许便知道了。然而无论女莹还是卫希夷,都没有再多提屠维,近乡情怯,不外如此。卫希夷攒着劲心,只想,只要将荆伯拿下了,与南君会合,就能得到父亲的消息。姜先的建议有些张扬,而她赞同了这样的提议,打出自己的旗号,也是为了屠维能够看到,或者知道屠维的人看到,可以找到她。 老头人心里有些不太服气,然而形势比人强,心中带怯地“盟誓”,眼见自己的血滴入祭火,老头人的心都被揪住了。紧接着,女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腕,割腕取血,也与他们一样,滴入祭火。老头人才稍稍放心了些。如果南君父女能够复国,效忠就效忠!他们有这样郑重的祭祀盟誓,反而可得任用。 祭祀完成之后,女莹便笑吟吟地邀头人们赴宴。荆伯养的侏儒又重为女莹的宴会演滑稽戏,两个侏儒皆着深深浅浅的蓝布碎料拼成了衣衫,头上的小冠反戴着,用的还是说与荆伯的段子。听过多次的头人们却知道的,侏儒不过是将台词里的“蛮王”换作了“荆贼”而已,都是拿对方取乐。 在荆伯的宫殿里,蛮王是一个身高丈八的魁梧蠢货,米饭里搀进了砂石,告诉他是豆子,他便嚼嚼吞了下去。被侍臣告发之后,便将厨子撕作两半,生饮其血的野蛮人。 如今,这个人设被安到了荆伯的头上。侏儒又让荆伯在自己的笑话里,再出了许多丑。诸如不识文物,以为钟为头盔之类。 忽然左面侏儒讲到“荆伯以钟为头盔,夫人以拂尘击之,荆伯便跟着‘嗡——’一声,叫唤得活似钟了”,右面的侏儒该捧场大笑。右面的侏儒忽然掩面伏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左侏儒:……=囗=!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哭的什么呀?” 右侏儒曰:“明明,拿钟当帽的,是蛮王!我们就在这殿里,吃荆伯的米,穿荆伯的布,取笑蛮王。没有荆伯养着,我们早饿死了。如今,却要取笑荆伯,侏儒本就可笑,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可笑过啊。你们!都是听过我们的笑话的,现在还笑得出来吗?” 场面大乱,头人们大惊!一齐喝斥,再纷纷嚷嚷,表一回忠心,讲得比先前还要急切。又有要杀侏儒以证清白的。 女莹抬起手来,冷冷地道:“你们清不清白,与侏儒的性命有何关系?”低头再问侏儒,所言可是属实。左侏儒急得要命,结结巴巴地辩解,全没了说笑话时的伶俐劲儿,辩解到最后,已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右侏儒却梗着脖子,一副活够了的模样。 女莹问卫希夷:“该怎么办呢?” 卫希夷道:“听你的。” 女莹道:“杀!” “好。” “厚葬!” “好,我的公主,”想了一想,卫希夷又添了一句,“即便侏儒,忠于故主,也令人尊敬。再令人尊敬,敌人也还是敌人,再不讨人喜欢,朋友还是朋友,对吧?” 女莹微笑点头,头人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侏儒被绞死了,装在一口小棺里。卫希夷为他选了葬址,在一块高地上,即便大水,也不会浸坏他的棺木。 接着,便按女莹的想法,命各头人进子女为贡,择其机敏者充编入伍,由卫希夷亲自看着督导,与女莹心腹蛮人混编。其中能言者,派往各城、各部族,招降。 被委派了任务,各头人之心暂安,女莹对荆伯所定之制并未做大的变动。原是何等品级,还是何等品级,只是将各人职务略作了调整。 待这些做完,已是一个月后。算算时日,荆伯与南君,差不多该打完了。卫希夷整顿兵马,行将出发时,却收到了庚碾转送来的一封信,两片竹简相对,以细牛皮条扎紧,封上火漆,印子是庚的三角形的印模。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