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娇月耳朵已经听不清杜母在说什么了,她只是径自惨笑,素来温婉柔顺的脸上此时满是激愤之色,埋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在此时终于喷涌而出。 “仁至义尽?怎么个仁至义尽法?你杜家家无恒产,原是乡下的一个泥腿子,家中要田无田,要钱无钱,说是供了个读书人,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是我卢娇月瞎了眼,嫁进了你杜家,从嫁进来初始,你杜家全家上下便指着我和我娘家过日子……他杜廉能有今日,是我卢娇月辛辛苦苦坏了身子熬瞎了双眼换来的,如今他杜廉出人头地了,倒是想休了我?我、告、诉、你、们,没、门!” 最后这句话,卢娇月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别忘了当年我怀有身孕之时,是怎么没了肚里的那个孩子。娘,你说这话到底亏不亏心?” 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尽皆竖起了双耳,而杜母听了此言,面上也不禁露出一抹心虚之色。 还不待她出言反驳,卢娇月又道:“你杜家说我无后犯了七出之条,可别忘了七出之外还有三不去。” 这卢娇月虽是乡下人出身,却并不是目不识丁,且杜廉是个读书人,自然耳濡目染懂得许多。 她一字一句的道:“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因为我这个女儿嫁入了你杜家,我娘家人年年贴补于我,闹得家中不睦。那年雪天为了给我送粮,我大哥跌入悬崖身亡,我爹娘遭受打击,接连去世。三不去中,我占了两条,你杜家有何资格休我!?要是想休,可以!咱们去找顺天府尹评理去!” 其实到了此时,卢娇月早已对杜廉乃至杜家人失望透顶,只是她付出了所有的一切,却惨遭被休的下场,心中又怎么会甘愿,所以才会说出此言,也是打着自己不痛快也让杜家人不痛快的主意。 而杜母本就是一乡野村妇,从来没什么见识,她只知道自己儿子说要休这卢氏只能打着无后的名义,其他能不提尽量不提,毕竟自家不占理,若是事情闹大了的话,恐会对自己前程有所妨碍。 此时见卢氏将那仅有的一层‘遮羞布’当众撕掳开来,又见她信誓旦旦说自家休不了她,杜母这会儿全然慌了。她既慌那卢氏让自家丢了脸面,对自己儿子前程造成妨碍,又恼卢氏怎么突然之间竟没了以前的柔顺,如此难缠。心中急怒之下,便伸手去推搡她。 而卢娇月大抵是久病未愈,又可能是身体太过羸弱,被她那么一推,竟是身子一歪就往一旁的墙上倒去。 杜母口中骂骂咧咧,正想上前去拽她强行将其撵走。 突然,旁边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见血了,死人了——” 只见那卢氏竟顺着墙无声无息的滑到在地,额头上偌大一片血迹,面如金纸,气息全无,而嘴角上却是噙着一抹笑。 杜母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2章 ==第二章== 卢娇月感觉身体悬空,失重感让她极为心慌,脚使劲一蹬,人便醒了。 醒来之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是死了吗? 卢娇月知道自己死了,她当时便打定主意不活了,所以当杜母推她的时候,她顺势便一头‘栽’在了墙上。 很疼,但抵不上万念俱灰的心死。 她想这下杜家人肯定要着急了吧,未来礼部侍郎家女婿的亲娘居然杀了自己的儿媳,就为了让自己儿子攀上礼部侍郎家的高枝儿。早在卢娇月被撵出杜宅大门之时,她便知晓一旁看热闹的人不少,所以在心死之后她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也是故意让杜母‘杀’了她。 想必有了这一出,杜廉的如意算盘会全然落空,那些街坊邻居们定然少不了替杜家多宣扬宣扬。 卢娇月并不想去深究用自己性命去报复杜廉到底值不值,彼时她已是生无可恋,且天下之大她无处可去,能用自身残躯去报复杜家人,至少让临死之前的她觉得是一件极为快意的事。 这些念头只是卢娇月醒来后一瞬间闪过的,紧接着她便发现了异常。她还来不及弄清楚自己境况,就听到了两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陌生是因为太久太久未听到过了,而熟悉则是因为多年来辗转梦回,这两道声音总会在她梦中响起。 “孩子他爹,我总觉得杜家那事儿不成……” “……杜家的要求确实有些过格了,不过是不是再看看?毕竟那杜家小子……” 女声的音调拔高了起来,似乎有些恼怒:“……我就没见过有哪家娶亲竟向女方提出要嫁妆的,且点明了要两亩良田,你去十里八乡访访看有没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