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棠听身边的人说,之前那几战太过惨烈,谢族儿郎们中都有一些人负了伤,而满门死于疆场之上的家族也不计其数,动荡的不止是疆场,而是举国上下的根基。 其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家族,便是姜氏家族。 安乐公主嫁长乐乡侯姜屿,而此战,姜氏满门男丁尽死于沙场,只留下一个八岁的男童。 皇帝下令接安乐公主秦漪回宫,那日日头火辣刺眼,安乐公主回来得非常低调,只与谢映棠在御花园匆匆见了一面。 安乐公主双目红肿,低头只看着路。 谢映棠与她见过礼,两人平素也没什么交情,便这样分道扬镳了。 只是到了午时,谢映棠又在含章殿瞧见了她。 秦漪来对皇后请安,皇后拉着她的手,好好嘘寒问暖一番后,又安排了秦漪日后的随侍宫人和所居宫殿,才又劝慰道:“事已至此,公主还是好生散散心罢,若觉得日子苦闷,让棠儿陪着你也无妨。” 许是因为同样都嫁了人,谢映棠亦觉得秦漪可怜,便主动劝了几句。 秦漪原先只沉默不语,待到后来,又忽然抽噎一声,继而掩面哭泣起来,她哭得声嘶力竭,一把扑倒在谢映棠的膝头,谢映棠吃了一惊,皇后忙遣散宫人,递了帕子过去。谢映棠紧紧搂着秦漪,小声的劝着她不要伤心,接过那帕子,笨拙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 秦漪从未哭得那般狼狈。 谢映棠看着痛不欲生的秦漪,心也被紧紧揪了起来。 她懂秦漪的感觉,却不敢想,倘若有一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谢映棠一边哄着秦漪,心里忽然空落落地,不由得攥紧了腰间玉佩。 后来,秦漪便时时来找她。 秦漪性子安静温柔,她虽贵为公主,却也知晓,做了寡妇的公主在宫中也不过只是个闲人罢了,故而,与谢映棠也只是喝茶下棋罢了。 秦漪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做什么,都会提到已故的丈夫,谢映棠不知如何安慰,也只能听她每日这般诉苦。 秦漪推开窗,看着树梢头的喜鹊,轻声问道:“棠儿,你说它在叫什么呢?现在名不聊生,它又凭什么在这里唱太平?” 谢映棠蹙眉道:“喜鹊乃是祥瑞之物,兴许这几日,便有捷报传来了罢?” “那又有什么用?”秦漪低喃道:“我的夫君,我的儿……全都没了啊……” 谢映棠看她神色落寞,正要起身过去安慰,秦漪忽然转过头来,对她笑道:“棠儿,我忽然想起来,我曾经在宫中藏了一坛酒,你陪我共饮可好?” 谢映棠微顿,看秦漪目光灼灼,满目哀戚,正要点头说好。 心念忽地一动。 成静交代过她,切勿饮酒。 哪怕连饮食,也要让人事先验过才行。 饮酒会让人失去防备,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不应轻易放下戒备。 谢映棠抿唇,唇边梨涡浅浅,委婉拒绝道:“我素来酒量不好,公主还是找别人作陪罢,省得我糟蹋了一坛好酒。” 秦漪却笑道:“那酒是桃花酿的,少饮并不醉人。棠儿,如今在宫里,谁都瞧不起我,我可只与你最亲近了,你却连这点面子也不肯给我?” 谢映棠摇头道:“公主还是……” “棠儿。”公主截断她的话,“你……你莫不是也怀疑我……” 谢映棠摇头叹道:“不是。罢了,把酒拿来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红杏暗暗使了个眼色,红杏连忙退了出去。 宫人上前倒满桃花酒,由下人试饮之后,谢映棠方与公主对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