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在小火上炙烤片刻,慢慢碾动着扎入小姑娘几处大穴。 她不安地挣动几下,眉心紧蹙,迟迟不醒。 窦海再次把了把脉,又慢慢抽出银针,换了更细的针,慢慢扎她人中。 “啊!” 小姑娘痛呼一声,蓦地睁开眼。 谢映舒心头一跳,大步上前,便看见谢映棠半阖着眼,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而下,无声地哭着,仿佛魂魄已被抽离。 谢映舒心底被狠狠一揪。 窦海道:“大人莫急,待在下施针完毕,再开几剂方子,翁主便可无碍。” 那地上伏跪的郎中们纷纷抬头,对视一眼,面露震惊之色。 成静亦是上前,淡淡道:“刘冶已哑,刘踞自顾不暇,你若想杀人,尽管下手便是。” 谢映舒飞快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道:“我妹妹的心结在你。” 成静眼色微动,薄唇微微抿起。 谢映舒看着他,脚下寒意顿生,狠狠一咬牙,冷声道:“随我出来。” 檐下春风扫绿叶,廊下悬挂的风铃琳琅作响,百鸟鸣声时起彼伏,天边流云溶溶,唯有一束光阳刺入眼底,灼得人瞳孔发痛。 成静一出来,谢映舒便直接了当道:“我当初极为不赞同她对你有意,因为我知道,你成静生来便不是站在世族的立场之上的,你是一柄双面利刃,可杀人,可救人,而你杀的人,将远远多于你救之人。” 成静眸子轻阖,不置一词。 确实。 他不像谢映舒,身处世家大族,贵不可言,势力滔天,族人成千。 他成静自幼便孓然一身,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棠儿偏偏喜欢上了你。”谢映舒抿唇淡道:“早在三年前,她便与我说过,她想嫁给你,那时我不过觉得她荒诞可笑,可你看,三年不见,她还那般缠着你。” 成静睥他一眼,冷淡道:“三郎让我娶她?” “你岂会听我?”谢映舒冷冷道:“你娶她,将来你若反世族,她当如何?将来陛下若弃你,她当如何?你不傻,我亦不傻。” 成静唇角轻掠,“令妹是个佳人,奈何我非良配,三郎想如何?” “那便暂且哄哄她罢。”谢映舒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负手道:“且不说你再她心底何等重要,她最难堪的一面被你看见了,这心结又怎么办?” 成静垂袖站在檐下,敛目不语。 脑海中忽地浮现往日情景—— 从墙头探出脑袋的小姑娘笑得灿烂,欢欢喜喜地朝他打招呼。 抱着冬冬的小姑娘口齿伶俐,眼神几转,笑靥点亮了春色。 她从假山后探出头来,手上握着柳枝,吓跑了偷看他的小娘子们。 良久,他才道:“行。” 谢映舒叹了口气,道:“我还有公事处理,这里都是我的亲信,你尽管陪她说话,安慰安慰便好。”谢映舒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抬手道:“告辞。”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成静垂袖静立在檐下,转身进了屋。 窦海已经撤了针,见他进来,忙上前问道:“谢大人呢?” 成静道:“这里交给我。” 窦海点了点头,按下心头惊诧,指了指帘帐后,低声道:“在下去开几个方子交给厨房熬煮,翁主现在还醒着,哭得好不可怜,唉……这外伤可治,心病难医啊。” 成静微笑道:“多谢窦兄,改日定当酬谢。” 窦海忙道:“不敢不敢,成大人好好保重。”说完便提着药箱出去了。 成静在珠帘外站了一会儿,才拿过金盆上的帕子,沾了热水拧干,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谢映棠正坐在床上,身上拢着一件狐裘,长发随意散着,小脸雪白,半阖双目。M.BOWuChIna.cOM